滕靜言擡起頭,平靜道:“這個分成比例,是公司的意思?”牟辛遠讓她找王凱文談續約,她想知道這是不是牟辛遠的意思。
王凱文笑了笑,身體往後靠了靠,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言言,你也知道,現在市場不景氣,公司投入的資源比以前多了很多。給你炒CP,給你加塞,但你這三年并沒有給公司賺到錢,這個分成已經是照顧你了。”
滕靜言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把手機推回到王凱文面前:“我不簽。”
“什麼?”王凱文似乎沒聽清。
“我不會簽這種東西。”滕靜言重複。
“你捅的爛攤子誰給你擺平的?我看你放個假,更不知好歹了。”王凱文的笑容淡了幾分,卻好事努力保持語重心長:“言言,你要明白,公司不是慈善機構。你年紀跟三年前比不占優勢了,公司願意繼續簽你,已經是給你機會了。”
王凱文的話很直白,卻也不假。
每分每秒,這個圈子都有一茬茬二十出頭的少年少女過江之鲫般湧進,年輕在這個圈子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但是當她這樣的十八線藝人連年輕都沒有時,也就失去了最後一張,立身之牌。
“除非我拿四成,否則我不會簽。”滕靜言站起,把包背好、帽子戴好,居高臨下看他,“我也不是做慈善的,凱文哥。”
*
這一天對應赫來說格外漫長。
他早上去查房,看到等待手術的母親坐在床邊,給女兒削蘋果。
應赫站在門框邊的陰影裡,不忍打破這副畫面。
很小的時候,他發燒住院,母親霍蘭也是這樣,安靜地坐在一邊看着他。他處處要強的母親,平日裡比父親工作還要忙,是以記憶裡很少有這樣屬于母子二人的溫馨時刻。小小的男孩躺在病床上,微眯着眼睛,貪婪看着媽媽的臉。
他怕一睜開眼,媽媽就會走了。
哪怕哭鬧,也留不住她的腳步。
哪怕此刻,他看到這副畫面,仍然小心翼翼不敢驚擾,直到劉文友從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
手術安排在下午三點。
應赫和老劉前後腳進入手術室。
手術室裡,刺眼的白光籠罩着兩張并排的手術床。母親安靜地躺着,雙手交疊在胸前。而女兒的眼睑還在微微顫動,像一隻受驚的蝴蝶。
“媽媽,我怕。”小佳的聲音微弱,帶着一絲顫抖,手指緊緊抓住手術床的邊緣。
“小佳,媽媽在呢。”母親的聲音溫柔而堅定,仿佛能穿透一切恐懼,“醫生會給你打麻藥,等你睡醒了,就能看見了。”
“真的嗎?”小佳的聲音裡帶着一絲期待,卻又夾雜着不安。
“真的。”母親輕聲回答,眼角卻悄悄滑下一滴淚,順着臉頰滑落。
做好麻醉準備後,劉文友和應赫對視,同時點頭,劉文友沉聲道:“準備分離手術。”
手術室裡安靜得能聽見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空氣中彌漫消毒水的氣味,仿佛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沉重。
劉文友的目光專注而銳利,手中的器械在燈光下閃爍着冷冽的光芒。他快速而精準地操作,将母親的角膜小心翼翼地分離出來。應赫在一旁緊緊盯着顯微鏡,随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突然之間,監護儀的節奏變得急促起來,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血壓在下降。”應赫低聲說道。
劉文友的動作微微一頓,目光掃過監護儀的屏幕,随即又恢複了冷靜。
“繼續。”老劉的聲音依舊沉穩,手中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母親的眼皮微微顫動,仿佛在夢中掙紮,呼吸變得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老劉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供體角膜水腫超标,厚度已經超過安全範圍。”應赫的聲音從口罩後傳來,“再這樣下去,移植的成功率會大幅降低。”
劉文友沒有回應,他的手微微顫抖,目光死死盯着顯微鏡下的組織。三十多年的手術經驗告訴他,這種情況幾乎沒有回旋的餘地。
“或許……可以試試逆向移植。”應赫突然開口。
劉文友擡起頭,眉頭緊鎖。口罩堵在嘴邊,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供體組織過于脆弱,我們嘗試将受體的角膜表層剝離,再将供體組織嵌入其中。”
與傳統手術将供體角膜直接覆蓋在受體上完全相反,他從來沒有這樣操作過。
手術室裡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監護儀的滴答聲在空氣中回蕩。
“風險太大。”老劉沉聲道,“受體角膜的剝離過程中稍有不慎,就會導緻永久性損傷。”
“但如果不嘗試,手術注定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