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靜言在APP上劃拉,選了一家新開的粵菜,在商場五樓。她們乘着扶梯向上,商場一樓的小朋友正在進行街舞表演,整個商場喧嚣又沸騰,滕靜言卻在扶梯上看得津津有味。
應赫的手從身後環來,寬大的手掌擋住了她的視線:“有什麼好看的?”
“小孩哥诶,你看一個個朝氣蓬勃的,不像你……”滕靜言想了想措辭,“滿身班味。”
應醫生真的很忙,今天雖然按時下班了,但是眉宇間有掩飾不住的疲倦,削弱了眉宇間的鋒利感。
應赫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這還沒到手呢,就挑揀上了。”
“嫌貨人才是買貨人,懂不?”
店裡人不多,她們選了靠近窗戶的桌子,樓下的人群熙熙攘攘,遠處的跨江大橋如同一輪彎月。可能是因為人少,上菜的速度特别快。
應赫:“對了,下周我要請一天假。”
滕靜言抿了一口茶擡頭:“去哪裡?”
“回西頌,尹帆結婚,就是尹校長的兒子,你不是認識新娘子嗎?”
“對的,何盈盈,算是發小吧。”
應赫嘗了一口避風塘炒蟹說:“那你回去不?我還沒訂票,可以一起。”
何盈盈的婚禮。
滕靜言停下筷子,婚禮現場不僅有高中同學,還應該會出現滕靜語,搞不好還有滕衛波,她之前從沒想過要參加。
“是這樣,”應赫繼續不緊不慢說:“我姑媽說我二十七了,非要給我介紹個對象,我這人特害羞,她說那姑娘也參加尹帆婚禮,讓我先……”
“去,誰說不去了,發小的婚禮必須去。”滕靜言咬了一口烤乳鴿,發出清脆的一聲。
*
周三早上王凱文倒很準時,兩個人到達秦一别墅的時候才9:40。
滕靜言給孫欣和王凱文相互介紹,之後進入簽約流程。秦一的電影都是獨立制作,導演同時擔任制片人,因此相當于直接和秦一工作室簽。
片酬不算高,三百萬,拍攝周期六個月。按照目前和公司8:2的分成比例,滕靜言能拿到60萬稅前,她已經很知足了。
王凱文仔仔細細将合約過了一遍,确認沒什麼問題。
門開了,一個穿着白T恤水洗藍牛仔褲、戴着鴨舌帽的身影進來了。看見有人,就極其随意地坐在一邊的沙發上,手裡轉着車鑰匙。
孫欣走過去,跟他開玩笑,“影帝喝點什麼?秦導的鹦鹉早上飛跑了,估計得晚點。”
“早讓他放生了,我要是天天聽麻将聲,我也得跑。”聲音極其幹淨清爽。他帽子壓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隻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和微微翹起的唇角。
滕靜言擡眼。
少年的目光剛好看過來,在四目相對的時候他微微點頭,眉目過分清俊。
遲雨。
遲雨今年隻有二十歲,還在電影學院念大二,卻是炙手可熱的一線小生。去年一部戲爆火,直接晉升頂流,還甩開幾個老戲骨拿了主流大獎,成為了近些年最年輕的影帝,是既有流量又有口碑的新生代演員。
在一些活動場合,滕靜言也見過他,但遲雨永遠被媒體和粉絲簇擁着。
他就是阿南的扮演者嗎?
六歲的年齡差不算大,但是卻如此明顯。滕靜言心一跳,不得不說,大導選角的眼光真的狠毒。在此之前,阿南隻是一個符号,或者她直接帶入了應赫。
但這一刻,意氣風發的少年讓阿南具象化了。
那是完全迥異于應赫氣質的一個人,充滿着渾然天成的靈氣,就像他的名字。
像江南春季淅淅瀝瀝的一場雨,幹淨純粹,滌蕩濁氣。
隻有這樣的氣質,才能沖刷掉烏蒙蒙的灰,讓簡莎相信自己真的被看見了吧。
孫欣把滕靜言拉到遲雨旁邊說:“影帝,這位就是扮演簡莎的滕靜言。”
他手裡的鑰匙圈停止了轉動,随即被随意地塞進口袋。
遲雨擡手摘掉帽子,露出一頭略顯淩亂的黑發,發梢還帶着幾分少年特有的柔軟。
朝滕靜言伸出的手,指尖還殘留着冰飲的涼意,像是剛從冰箱裡取出的薄荷葉,清冽而幹淨。
滕靜言看着他伸過來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學孫欣的語氣,小心翼翼地說道:“遲影帝,您好。”
影帝和影後是演員的至高榮譽,尤其是主流獎項,既然孫欣這樣叫他,想必是受用的。
然而,孫欣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像是捉弄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影弟,弟弟的弟啦。遲雨是早就定下來的,你試鏡那天他也在哦。”
遲雨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重新坐了下來,動作輕盈得像一隻慵懶的貓。
他朝滕靜言眨了眨眼,眼底帶着一種未經世事的純粹道:“弟弟好,又多一個漂亮姐姐。”
這話若是從别人嘴裡說出來,難免會油膩,但20歲的遲雨,清爽得就像剛切開的檸檬,帶着一股子天然的清新。
滕靜言年少的時候承受了很多苦難,她一直認為年少的基調是灰的。
可是看到遲雨,她第一次覺得,年少原來可以這樣美好
——清澈得像春天融化的雪水,連愁悶都帶着一種詩意的輕盈。
王凱文掏出手機,臉上堆着職業化的笑容:“遲影帝,我是言言的經紀人kevin,咱們加一下微信吧。”
“有什麼問題聯系我的工作室,聯系方式微博挂着呢,微信不方便。”
遲雨擡了擡眼,嘴角微微上揚,帶着疏離道:“有什麼問題聯系我的工作室吧,聯系方式微博上挂着呢,微信不太方便。”
正說着,秦一推門而入。他手裡提着一個木制鳥籠,肩膀上還卧着一隻五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