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嫂,腿傷了就歇着呗,你這也太拼命了。”
田裡的張氏放下鋤頭用衣服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她這才看清了田邊正打算去給家裡人送飯的幾個婦人和夫郎:“他嬸子去送飯?我這已經沒什麼事了,在家裡閑着也是閑着。”
“我說你們就該早些再生個兒子,你要是生了那何二哥不早就收心了,哪還能天天不着家呀。”
“就是,你看這關鍵時刻一個小丫頭能幫上什麼忙?還是要有個漢子才行。”一個夫郎看着旁邊滿身污泥,挖幾鋤頭又歇口氣的何燕嫌棄道。
張氏心疼地看了看旁邊狼狽的女兒,沉默了一會兒又提起鋤頭開始挖地。那幾個婦人看着張氏沒有反駁,說得更起勁了些。
“也不怪何二哥不願意回家。女兒遲早都是别人家的,幹再多也沒個盼頭,還不如過一天算一天得了。”
一個婦人一臉憐憫地看着張氏:“可不是嘛。他嬸子,我們也是為了你好。趁現在還能生,可得抓緊時間再生一個,不然老了多可憐啊。你看村東頭那家,臨了了都沒個人遞口水。”
“那我就不嫁了,我娘老了以後我自己也能照顧!”何燕滿臉通紅地大聲說道。
衆人顯然是沒想到平時受氣包一樣的一家人,居然還有人能有這個反應。
被拂了面子的婦人不悅地回道:“他嬸,燕子這想法可不行啊,你可得好好說說她。哪有不嫁人的姑娘,說出來也不怕别人笑話。”
“您是夏哥兒的姨母嗎?”旁邊響起的一道突兀的男聲打斷了衆人的談話。
隻見田坎上不知何時來了個高大的漢子,那漢子手裡還牽了一頭牛。
張氏一聽夏哥兒的名字,下意識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連忙應道:“我是,你是石塘村的吧,夏哥兒他怎麼了?”
李成看終于找到了人,咧着嘴笑道:“夏哥兒好好的在做買賣呢,他讓我來幫您犁田。”
“我剛去您家裡,一個人也沒有。有好心人跟我說您在田裡幹活,我就一路問過來了。”
衆人都沒想到是這麼個情況,一時都愣在了那裡。倒是何燕欣喜地問道:“表哥家買牛了嗎?”
“不是,是夏哥兒去鎮上租的。”
聽到李成的回答,那幾個婦人和夫郎都變了臉色。剛剛幾人臉上還挂滿了憐憫和高高在上的神情,現在卻全都變成了驚訝和嫉妒。
之前說話那夫郎酸溜溜地說:“夏哥兒現在出息了,都能花那麼多錢租牛來給你們犁地了。”
“那可不,要是個漢子就好了。這哥兒掙再多的錢,最後還不是都便宜陸大家了,真是可惜了。”
“不說了,我家那口子還等着我送飯呢!”那婦人說完就走了,其餘幾人也就跟着離開了。
看幾人走遠了,張氏才焦急道:“怎麼花錢去鎮上租牛,這可不行。你快讓夏哥兒退回去,我們家也沒多少地,用不了多久。”
李成像是料到了她的反應:“夏哥兒說了,他已經付好租金不能退了。您要是不抓緊時間,那可就白白虧掉了。”
張氏站在田裡緊緊地攥住了手邊的衣服,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娘,表哥說了,您的腿還沒好,不能下地幹活的。要是又傷到了,前面的錢不都白花了嗎?”何燕也在旁邊小聲勸道。
她這才終于下定了決心,惴惴不安地對李成道:“那就麻煩你了。”
李成這才趕着牛往田裡走去。犁被牛拉着輕松地将水底的泥土翻動過來,沒一會兒就趕上了張氏兩人一上午的進度。
張氏這才想起來吃飯的事情:“後生,你是哪家的?吃飯了沒有,我們馬上回去做。”
李成一邊趕着牛一邊大聲回道:“我是石塘村李大家的,嬸子叫我阿成就行。我是吃過飯才來的,不用管我。”
“那怎麼行!燕子,你回去把梁上挂着的臘肉取下來,趕緊做好飯送過來。”
“好!”小姑娘聽到之後立馬就往回跑去。
“嬸子,真不用,我來幹活夏哥兒也給我付了工錢的。”李成被這熱情的招待搞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能不斷地給張氏解釋。
可張氏卻充耳不聞,還打算繼續拿着鋤頭挖。
最後到何燕把做好的飯送過來的時候,張氏也沒挖多少,反而是李成趕着牛把這塊田犁得差不多了。
李成哭笑不得的跟張氏說:“嬸子,你們回去就成,您挖的這點地,我一會兒就犁完了。”
張氏看着這肉眼可見的差距,終于放棄了繼續幹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