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烨兄,這就是你說的軍隊沒有糧食吃?哈哈哈被我識破了吧?哪位神人在河岸邊開墾出了一片如此豐饒的田地,我李炎真是小瞧你了!”
安青絮走近之後,就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看到齊瓒軍隊裡自給自足的景象,李炎難掩激動。才兩刻鐘功夫,被齊瓒的粗布衣裳剮蹭一下都要冷臉的李炎,赫然變了一個人。
他挂在齊瓒肩膀上,對着他冷峻的臉絮絮叨叨:“何不早說你有這等種植良田的好法子?若不是我的手下看見這片田,你怕是還要靠逼我來吃飯吧?哈哈哈哈哈哈……”
“李炎兄,這并不好笑。”齊瓒滿含警告。
李炎笑地歪三倒四,他隻有齊瓒鼻子高,放聲大笑之際,殊不知齊瓒的眼神已浮現殺氣。
“你本就是押送糧的官差,難道還不許我要糧?按李炎兄的意思,天下人人種田、交糧充稅,交上去那麼多的糧食,隻為養皇帝一人?不養活保家衛國的士兵?”
齊瓒冷不丁用皇帝玩笑,李炎再也笑不出來。
忽得,他似是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老爺子雖一手把握朝政,他和齊瓒這個皇親國戚比起來,的确還有差距。
即使如此,片刻尴尬後,李炎笑意未減。
“孟烨,你太認真了啊,我可沒有這種意思。你的手下能自己種出糧,我高興,而且……也能解兄弟我燃眉之急啊。”
後面那句,他說得很小聲。
齊瓒感覺自己像聽到幾次欠債的賭徒兒子再次設法要錢的老爹,臉上充斥着不耐煩。
李炎緩緩露出乖張油滑的真面目,如同一隻褪去人皮的難看的蛇,毒不死人惡心死人。
“我在途中用了幾車糧。你懂的,手下人太多,不給點東西,早分崩離析了。有賞有罰才是禦下之道,你們體諒兄弟我吧?”李炎低聲笑着。
“用了多少?”齊瓒面無表情地問,似乎知曉結果不容樂觀。
“不多,一個月的。”
“你!”
李炎下意識抓住齊瓒揮起的手掌。抓住的一瞬,他再度笑得眯起眼睛。
齊瓒隻有打仗的份,沒有掌握兵權的份,他給爹捎一句話,就能連消帶打将他貶為看門狗。
齊瓒隻是個失勢皇家的親戚,整個朝堂都靠他們一家撐着,齊瓒不感謝他,還敢幾次給他臉色?
隻是四個月的糧而已,以往運糧不都如此?如若不賣糧給商戶,他路上收的美妾用什麼養?豈不虧了?
“孟烨兄别急,咱倆好歹一起長大,用了你一個月糧,就要打我?更何況,我押糧的路上不吃飯嗎?”
站在大石上,安青絮能看見齊瓒緊繃的下颌。
他在盡力壓制怒火。
“無所謂!少一個月就少一個月吧!”
最終,齊瓒并未計較。
和以往相比,少一個月,已經算押糧官克制了。
雖說如此,齊瓒氣得不輕,他不允許李炎再在田邊逗留分秒。
李炎說要看風景,一群人往河岸邊去。
齊瓒遞給安青絮一個眼神。
他仍然處在怒氣值快滿階段,安青絮乖巧地點頭,待他走遠,松了口氣,和幾個士兵守護在田地前,絲毫不敢松懈。
營地錯出來的小路上,有人狂奔而至。
是幾名士兵,方才安青絮站上石頭眺望運糧馬車時,看見他們幾個在數車數。
看到齊瓒已走向河岸,幾人随便抓住一個官職略高的人,說了些什麼。
幾人同時看向安青絮。
看到十幾個人同時投過的目光,安青絮不明所以。但她下意識覺出:出事了。
官職略高的那人走了來,摸了把頭頂,許是對求助安青絮的決定感到後悔,急得原地轉了個圈,最終還是以懇求的目光看向安青絮。
“安……安郎中,您能替我們去禀報将軍嗎?官差押來的糧根本不是半年……”
後面一位士兵補充:“将軍看到您,一定能想到您能種菜,填補空缺,不會太過生氣!反倒我們去……将軍一氣之下殺了押送糧官都說不準。”
原來是為這個。
她方才就看出隊伍太短。
朝中規定,押糧至軍隊駐守處,将本地糧倉填滿,其餘押至軍隊,給大将軍查收。
以記憶中對崇良縣糧倉規模的了解,營地旁的運糧隊伍,太短了。
不過,這事李炎剛才就已承認。
安青絮道:“方才你們沒在,李炎已經承認糧食被他用了一個月的數,不必擔憂。”
“什麼?”聽完這番話,這些人并未安心,面色反而更加驚懼,“他稱隻用了一個月?!”
安青絮肯定道:“沒錯。”
面前士兵猛得一翻白眼,竟直直墜地!
衆人将他扶起,安青絮察覺到陰謀氣息。
“莫不是……李炎所用糧草其實更多?”
“沒錯!我們根據将軍的指示,到崇良縣城南城北城西的三個糧倉檢查,隻有東邊的糧倉是滿的,西邊糧倉空着一半,南邊更是一顆糧食也沒有!”
“什麼?”安青絮大驚。
如此算下來,運來的糧食全軍吃兩個月都不夠!
“怎會如此?你們将軍不是和縣丞一起上書朝廷,确保比次押糧絕無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