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士兵搪塞說:“您别問了,我也隻知道一點皮毛,隻有将軍下邊的幾個副将知道緣由,我估摸着,是大事。”
安青絮沒有被他刻意營造緊張氣氛的語氣吓到,“謝謝你了。”
說完,靜靜地走,營地安靜無比,一隻鳥劃過天空時羽翼扇過空氣的聲音都能聽見,隻有安青絮心裡的算盤噼裡啪啦響,士兵聽不見而已。
停在恢宏的營帳外,與守門的兩名士兵做了交接,那人放下安青絮轉身離去。
“您等着,我進去通報。”
都見過安青絮的本事,所以很客氣。留下繼續守門這位手臂還紮着幹淨的布條做成的繃帶,雖然想不起他的臉,但大概率是被她救治過的病人。
不一會,那人出來,掀開營帳厚重的簾子,恭敬地注視安青絮進帳。
齊瓒端坐在座上,寶劍立于身側,踏着戰靴。長腿往上,虎口卡着一隻野貓的脖子,輕輕把它摁在腿上。另一隻手盤着一把短刀,抛出,飛起,落下,穩穩接住。明明是很短的小刀,被他一耍,比門口侍衛手握的大刀還令人膽寒。
眉目緊鎖,唇緊繃,似乎很不耐煩。
果然,安青絮剛行過禮,齊瓒便睜開雪亮的雙目,如兩炬清亮的光迸射而出,極具威懾力地看着面前的纖瘦了一些的女子。
“安神醫也以瘦為美?難為你了,每日費心為本将軍中的吃食操勞,短短七日,身形輕薄了不少。”
安青絮耳廓微動。
齊瓒說“短短七日”時咬後槽牙的勁兒,她聽了個明明白白。
“将軍别生氣,不是我不來親自送菜。而是我雇了一些工人,幫我收割、裝車,現如今我發不起他們的工錢,這幾天便到城中心呆了幾日,想尋點生意做。”
靜了一會,她似乎聽見有人歎了口氣。
“罷了。”齊瓒語氣冷淡。
安青絮聽到一聲貓叫,一隻三色狸花貓從她腳邊跑了過去。
“工人的錢我可以替你出,但我有一個條件。”
安青絮不語。
“随營,做我的軍醫。”
齊瓒坐在上位,聽見安青絮小聲歎了口氣。
她神情無奈,擡眼看向齊瓒。
視線交錯的一瞬,齊瓒發現,他記憶中并不熟悉的臉,此刻卻露出了他熟悉的糾結神情。
安青絮五官靈巧,組成靈動的面容。雕刻似的精緻眉眼間,竟有些小時候的嗔怪。
齊瓒愣住了。
他很久沒在安青絮臉上看到熟悉的神情了。安青絮不是他記憶中那個人,這麼多年他早已摸索清楚,接受了現實,此刻他卻捏緊了刀把。
似乎她身上有什麼東西改變了。
“齊将軍,在下說過很多次,并不願随營,也就供菜一事在幾日前與将軍達成約定,将軍同意了,為何此時反悔?如此陰晴不定,實在不像大丈夫所為。”
她自認冒犯,齊瓒卻不生氣,反而面露喜色。
“聽說你自從生了一場大病,百姓都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
他話中試探不言而喻,安青絮早懷疑原身和齊瓒有恩怨,忙不疊道:“在下确實想明白了一些事,經曆過生死關頭,更加珍惜民意。”
“僅僅是如此嗎?”見安青絮垂眸不語,齊瓒眉間略有失落之意。
不過隻是兩瞬,他便收斂神色,語氣愈發冰涼:“軍糧最重要的是飯,光有菜不行,能保證不死人,卻填不飽他們的肚子,你要是能種出五谷,我便放了你。”
安青絮擡眸與之相視,“放?将軍這是要趁機綁架在下?”
她說得露骨,齊瓒也不生氣,而是學她問道:“趁機?”
齊瓒站起來朝她走來,步步生風,如淩冽的一團龍卷風朝安青絮裹挾而來。
齊瓒腰細腿長,不出十步,寒芒便架在了安青絮脖子上。
仿佛最優秀的畫師靈氣最高時揮墨鑄就的五官湊過來,雙眼亮而威嚴。
安青絮呼吸一滞。
齊瓒緩緩用刀劍擡起她的下巴,“即使你不來,我也會把你抓來,隻不過恰好你主動送上門了而已。”
說完,他并未為難,短刀在手心轉了兩個漂亮的圈兒,大步流星回了上位。
“這不是商量。倭寇肆虐,朝廷、國家、百姓,都卯足了勁兒抗擊,你身為前太醫,又口口聲聲願意一心為百姓,我就不得不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