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密密麻麻的蟲在後背和腦後爬，冉溪睡得并不安穩。冷熱交替，仿佛同時置身于冰火兩重天。

纖長的羽睫輕顫，冉溪潛意識也要摸得着床沿才能躺下，不斷地随波逐流，墨色的河流曲折蜿蜒，沒有盡頭，冉溪怎麼掙紮，也徒勞無功，直到，她看見一節浮木，拼盡全力地抓住了那隻腐朽的浮木，她才終于呼吸過來。

周甯接到莫聞舟三更半夜的電話時吓得不輕，二十分鐘的路程闖了一個紅燈，差點追尾，十分鐘就到了。

對于莫聞舟樓下出現了新住戶是第一層驚訝，小姑娘倒在莫聞舟腳邊是第二層驚訝，反映過來莫聞舟為了一個感冒發燒的小姑娘大半夜大費周章，大失所驚是第三層驚訝。

床上的冉溪此時正抱着莫聞舟的右手臂不放，莫聞舟就這麼以一種怪異的姿勢任冉溪牽着扯着，坐在輪椅上，被釘在床邊動彈不得

“莫聞舟，我怎麼覺得這小姑娘有些面熟呢？”

莫聞舟頭都不擡一下，眼下隻管專注地盯着冉溪每一個小動作。

周甯沉思了好一會兒，剛想拍桌大叫，被莫聞舟一個眼神吓退，壓低了聲音：

“她不是那許嫣然嗎。我可算她半個粉絲。”

周甯也就是追追女孩的時候，約了好幾次看電影，在大銀幕上看到了，之所以記住了許嫣然的臉，是因為許嫣然是周甯最喜歡而又最搞不定的類型。

“所以呢。”

冉溪死死撰住莫聞舟的手腕，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但凡莫聞舟有一絲半點的顫動，都會讓冉溪整個身子都撲簌發抖一下。

“沒有。要是你累了，我可不介意牽許嫣然的手。”

周甯全身上下，除了那一身醫術不是半吊子，其他實在沒有半點兒醫生的樣子。

“周甯。”

周甯屁颠屁颠走過去。

“幫我換個坐姿。”

周甯兩手握拳，支在莫聞舟腋下，臀部短暫地得到了減壓，麻痹感更重的左邊肢體也被周甯三兩下扶正。

“然後還需要什麼。”

周甯收斂起嬉皮笑臉，莫聞舟已經保持這個姿勢有半個小時了。

“你可以走了。”

“...”

“不過，你們倆到底什麼關系。”

周甯攤了攤手，退回到沙發上坐着。

“和你有關系嗎。”

周甯今晚每一句話都踩在莫聞舟的雷區上。

“好好好，和我沒關系。”

周甯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抓起手機，拔腿就走。

“有事call我。”

一股電流通過全身的血液，莫聞舟蜷縮無力的手指輕輕向上舒展了幾下，又恢複了死寂，輕扣在掌心。

冉溪是被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勁惹醒的。

意料之外，在自己的房子裡暈倒歇菜，卻在莫聞舟的床上醒來，而且還挎住了莫聞舟的手臂。

竟也是這樣嗎，無論現實中還是夢境裡，她唯一想抓住并且占為己有的救命稻草都是莫聞舟。

莫聞舟喊了幾次，才把醒來就在發呆出神的冉溪拉回現實。

“好些了嗎。”

也許是因為她的虛弱，莫聞舟的語氣比起一個多小時之前柔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