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的人啜泣不止,拼命克制的哭聲被善意地掩蓋在鋪天蓋地的雨點之中。
最愛,隻有莫聞舟是冉溪的最愛。
冉溪沒有什麼喜愛的東西,可能有,可她所及之處實在太過有限,大多都被捉襟見肘的生活裹挾着往前走,沒有什麼停留下來的機會。
喜愛的東西,要說舞蹈,可她努力了所能努力的,最終卻因為負擔不起考試的路費而全盤放棄。
漸漸地,她沒有什麼不能放棄的,也沒有了想要的。
唯獨莫聞舟,是她的最愛,是她這麼多年來唯一的私心。
和莫聞舟分開之後,冉溪常常夢見,高中三年那一間昏暗潮濕的半地下室。
有人以為那是廢棄的車間,總有些路過的小孩往裡面丢些不要的雜物。
有一天,雜物間裡多了一個水晶球,裡面坐落着一棟小别墅,門口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做工精緻漂亮,隻是不再發亮,還磕破了一角,顯得有些黯淡。
就算是不再完美的水晶球,相比起沒有一樣像樣家具的雜物間,也綽綽有餘。
她想,莫聞舟就是那樣的存在。
盡管破損,遭遇了生活的背棄,可依舊精緻漂亮,在莫聞舟面前,在他身邊圍繞着的幸福面前,冉溪總歸是相形見绌的。
這麼多年,她就沒有走出過那個半地下室。
時過境遷,她好像還是不能直視陽光。
求之不得的愛,就好像是荒漠裡久逢的一場甘霖,一名溺水者的救命稻草。
在得到之後,卻免不了拉對方下水。
這對莫聞舟公平嗎。
這對她的最愛,公平嗎。
冉溪想了很久,從分開到重逢,她沒有停止過質問。
冉溪的啜泣惹得莫聞舟心亂如麻。
都說,一場盛大的洩洪,要麼是割舍,要麼是坦白。
“莫聞舟,你是不是徹底不要我了。”
冉溪整個人都扒在他身上,伏在莫聞舟的肩上,聲音沉落在耳邊,很輕,小心翼翼的。
雨點噼裡啪啦砸在咫尺的車窗,莫聞舟擡起小臂,往前傾了些,圈住冉溪的腰身,瘦削的腕骨貼到她後背的美人溝之間,随即吻一處處落到淚痕上,冰涼而輕柔。
“沒有。”
“不是。”
“都怪我。”
“是我不好。”
“是我做錯了。”
趙姨、蔣宇都在顧着淋了雨的莫聞舟,蔣聞霖在電梯裡撿到了暈倒在地的冉溪。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一醒來就在莫聞舟的床上了。
隐隐約約,是他們一起下了車。
冉溪被趙姨催促着去洗個熱水澡,再接着是一陣胸悶頭暈,失去意識。
在床邊一陣摸索,随意抓取到的是莫聞舟的手機。
屏幕的亮度不高,屋内的燈隻孤單單亮着床頭的一盞。
随着指尖輕叩屏幕,屏保上的壁紙逐漸清晰發亮。
這是她什麼時候的照片,好似不是同一時間段的。
第一張在文城劇場,她站在台下,挺身而立,擡頭望向舞台。
第二張在去年晚會的頒獎現場,她獲得最具潛力新人演員獎,側身面對着舞台,台下人頭湧動,掌聲如雷。
第三張,有她和搖錢樹,一同坐在某個地方,周圍黑黢黢的,辨認不清,連她自己也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