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風節過後,商翕等人回了書院,靜寂幾日的書院内再次蕩漾起少年少女們的嬉笑打鬧。
玉茗堂内劉女傅剛一走出去,學堂内衆人便打着哈欠趴倒在桌案。
采風一事縱然好玩,但所需花費的精力也不少,甫一回書院的第一堂講學便是劉女傅的,劉女傅威名在前,衆人再困再乏也會硬撐下去,好不容易撐過了她的講學,此刻人一走自然倒下一片。
興許是沙清鎮采風所用時日較少,堂内隻有商翕、楊沅沅與徐詩年尚精神着。
徐詩年暫且不多言,但楊沅沅未伏倒而下倒令商翕感到驚訝,往常即便一整天什麼都不做,楊沅沅也會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樣,此番她非但未睡,而且貌似還在埋首翻書,當真是出乎意料。
商翕坐在楊沅沅身後,放眼望去,就見她是在埋頭苦讀,實則不知,楊沅沅的神思早在劉女傅講學時已然飛出了很遠。
她低頭翻書不過是在對女傅掩飾,她甚至未察覺到劉女傅早已離開了玉茗堂。
楊沅沅指尖劃過書頁,腦海裡全是沙清鎮篝火那夜不經意間看到的場景。
她瞧見,蔺煦那厮居然主動給商翕擦手,而商翕居然也未拒絕他,兩人之間的氛圍用她多年看話本的經驗來說,就是暧昧!非常暧昧!
嘶,他們二人何時走得這般近了?她日日與商翕待在一塊也未瞧見他們二人說過什麼話啊?難不成是她丢失了一段什麼重要的記憶?
不成,她得去試探試探,至少她也得知道他們二人之間如今是到哪一步了。
揣摩一番,楊沅沅轉過身面向商翕,故作正色道:“湛湛,你覺得蔺煦這個人如何?”
商翕沒料到她會倏而問道蔺煦,“表姐,你問蔺煦做什麼?”
“哦,我就随便問問。”
楊沅沅道:“我覺着蔺煦這個人實在是太差勁了。”
“先不說他在書院乃至整個京城的名聲有多糟糕,姑且說說上回采風一事吧,時常見不到人影也就罷了,見到人也是一副我就是天下第一的神情,傲慢得很呐。”
“而且,這人無論做何事皆是獨來獨往的,不與人商量,獨行俠一個,這種人我最是讨厭了,也難怪書院裡的夫子女傅都不喜歡他。”
“要我看呐,蔺煦這德行是沒救了,說不定哪一日就連他們甯國公府也得敗在他手中。”
楊沅沅滔滔不絕的這些話,商翕起初隻是沉默聽着,可越往後聽便越覺有失偏頗。
“表姐,我覺得蔺煦他其實并沒有你說得這般差勁……”
聽此,楊沅沅促狹笑道:“哦?你覺得?你為何會覺得他沒有這麼差?難道你們二人相熟嗎?”
商翕一臉心虛:“……我沒有啊,我是猜的,我猜蔺煦沒有這麼糟糕,他興許是有難言之隐呢?”
“哦?”楊沅沅托着腔調:“他不糟糕,他有難言之隐呐。”
“湛湛,你在偏袒他哦,我好像錯過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啊。”
聽出她話中的深意,商翕回道:“表姐,莫要再打趣我了,不是你想得那樣。”
“我想得是哪樣啊?”楊沅沅愈加來了興緻。
“表姐!”
“好嘛,我又沒說讓你現在就告訴我,别生氣啊。”楊沅沅笑嘻嘻地給商翕扇風去火。
一旁徐詩年見二人此番,忍不住捂嘴偷笑。
“湛湛,陳松玉不再于書院授課一事你可知曉?”楊沅沅岔開話頭。
商翕茫然:“不知,他為何不來授課了?”
楊沅沅聳了聳肩:“我不知道啊,我見你與他相熟,還以為你知道呢。”
商翕默然搖了搖頭。
“此事,我略有耳聞。”徐詩年出聲道:“回書院後,曾聽一些書院同窗說,陳夫子升了官,且好像是太子殿下提拔的。”
“是麼,這樣一來,陳夫子豈不是要成為太子殿下麾下的人了?”
“表姐!”
“沅沅!”
商翕與徐詩年齊齊阻住她脫口而出的話。
商翕提醒:“表姐,毋妄言朝政之事。”
“六公主說得極是。”
見兩人皆神色肅然,楊沅沅抿緊嘴猛點着頭。
*
商翕與楊沅沅、徐詩年在膳堂用過晚膳,回舍房時剛準備進浴房沐浴,卻聽舍房的門被敲響。
夜色已重,商翕大概猜到了會是誰,她走去開門,房門大開,除夜霧外,無任何人影。
難道是她想錯了……
正狐疑着,眼前猝然出現一張面目掙紮的臉,商翕眼瞳驟然一縮,吓得忘了驚叫出聲。
見她愣在那,一隻手撥開這張面目猙獰的面具,顯露出一張俊美無俦的臉龐來。
“吓傻了?”蔺煦在她眼前擺了擺手。
商翕恍然回神,惱怒拍開他的手:“蔺煦,你真的很幼稚!”
蔺煦順道握住她手腕:“今夜有燈會,去不去?”
“去燈會得出書院,我不去。”商翕嘗試抽出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