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得知江清辭便是掌管這裡所有人的司隸校尉,她心中雖有不忿,覺得憑什麼他還高高在上的,卻多少還是松了口氣的。
有他在,她想在這裡保一條命不難。
她不管江清辭現在如何看待他,但至少不會任由她死。
但江清辭的事情她并不打算說出來。
“今天我看到一行夜郎國的商隊從山下路過,若能想辦法混入商隊,跟着進入夜郎國……”
如此,就算在大禮朝成了逃犯,也沒關系。
這話是雲鴻祯說出口的,孫姨娘聞言有些蠢蠢欲動。
她身子動了動,道:“聽聞夜郎國一向樂于接納我朝流民,過去總比在這地方一直做苦工的好。”
林書柔沒發話,時至今日,她是家裡唯一适應了此處環境的人。
“不行。”雲舒月皺着眉說道。
雲鴻祯轉頭看向妹妹,“為何不行?”
“夜郎國不過彈丸之地,還常有地動發生,此等小國,民風粗放,過去有何前途可言?”雲舒月聲音冷靜。
孫姨娘道:“二小姐,咱們在這牢城營又有何前途可言?”
雲舒月兩彎眉将蹙未蹙,她何嘗不焦慮呀,孫姨娘覺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從前在家裡主持大局的二小姐。
雲鴻祯見到妹妹瞥了一眼父親,又獨自歎着氣。
“妹妹,你不會,還期望着父親哪天能重回京城吧。”
被哥哥點破了思緒,雲舒月隻好點頭。
“朝局本就瞬息萬變,說不定,皇上隻是一時生了氣,過段日子又把咱們召回去了呢?”
雲舒月仰賴江清辭,覺得有了一絲希望,可雲家其他人卻覺得她是在白日做夢。
“總之,把自己變成逃犯,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孫姨娘,你若是想逃,我也不攔你,隻是你可千萬别連累家裡其他人,否則我不介意将你檢舉上去。”
翌日,雲舒月蹲在碎石坡上刨石頭,她決定今天要多幹些活,好讓晚飯能吃飽些。
詩筠心疼她,不知從哪兒搜集了些布條來,将她的手裹成了兩隻小粽子,“小姐,這樣幹活,手便不會疼了。”
雲舒月腳上穿的編織草鞋,也是詩筠仔細将毛刺打磨幹淨了的。
除此之外,詩筠還将她的頭發梳得光光潔潔的,從樹上新開的花裡揪了幾支下來,插在她的鬓邊。
又用草編了一隻寬寬大大的檐帽蓋在她頭上。
“可惜沒有紗巾,若能将臉覆住就更好了。”
雲舒月搖搖頭:“不礙事的,這樣已經很好了。”
“奴婢聽聞那夜郎國的商隊會在山底下修整幾天,有好些人趁機下去與他們做交易,不如奴婢想法子去換些要用的東西回來吧。”
雲舒月擔憂道:“此事可被允許?”她可不想平白受罰。
詩筠點點頭:“此事已成慣例,不過那些把守的官兵會從中抽成。”
雲舒月的神情落寞下來,“這樣啊,那咱們能用何物去做交易呢。”
不一會兒,她眼睛又亮起來,“有了,我昨天帶回來的那隻盤子,那是從官窯出來的天青釉,值錢!”
詩筠走後,雲舒月用纏着布條的手費力幹活,遠遠看去,像隻笨拙撲騰的猴兒。
傍晚回到草屋,父親的情況更差了,由于他幹不了活,一家人還得勻些吃食給他。
孫姨娘不願意出食物,也不願意伺候他,自己帶着兒子蹲得遠遠的。
林書柔無奈道:“咱們是一家人呀。”
孫姨娘頗有些抱怨:“往常在京城的時候,大公子和二小姐沒少使喚我家茂學,我每日到主母跟前晨昏定省也是一次未落下,現在咱們都是罪犯了,你也管不着我。”
林書柔搖了搖頭,萬般無奈,隻道:“沒人說要管你,罷了,随你吧。”
在雲舒月看來,這個家遲早要分,母親多慮。
晚飯吃了很少的食物過後,她躺在阿兄為她編的藤椅上,閉目養神。
她兩隻手捂着肚子,躺得很安詳。
不一會兒,她聽到不遠處空地上傳來的慘叫聲,吓了一大跳。
離草屋不遠的地方,是有一片刑場的,不過在平常無人受罰的時候,此處很安靜。
一家人齊齊望過去,其他草屋裡住着的罪犯也出來看。
兩個官兵正趴在長凳上挨杖打。
“官兵怎麼會挨打呢,挨打的不都是咱們這些罪犯嗎?”
“牢城營地處邊境,軍紀嚴明,官兵若是犯了錯,挨打得比咱們這些罪犯還要慘。”
“這兩人私自放人上了山,校尉大人才震怒。”
雲舒月臉色吓得慘白,那兩個官兵正是她昨日上山找江清辭碰見的兩人,事情總不會這麼巧吧。
五十杖過後,空氣恢複寂靜,雲舒月忐忑不安了一整晚,躺在稻草鋪成的床上時,腦子裡是一團亂麻,不知前路該如何走。
半夜,當她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時候,聽見吵吵嚷嚷的聲音響起,随後是女眷嘤嘤哭泣的聲音。
“老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