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之笑了:“你對他倒是挺關心。”
瑤光理直氣壯:“幫人自然幫到底。”
馬車駛入繁華鬧市,衆人何時見得這般豪氣的馬車,紛紛駐足觀望,無不為其氣派的造型所驚歎。隐約間,瑤光聞得一股熟悉的香氣,連忙探身向外張望,驚喜地喊道:“公子!您的糕點是在哪裡買的?”
那人正準備将手中的糕點送入口中,被瑤光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手一松,糕點險些掉落在地。他眼帶抱怨地轉頭看去,見對方是位笑靥如花的美麗女子,心中的怨氣頓時消散。
“姑娘有事?”
馬車停下,瑤光隔得老遠又問了一遍:“糕點,”說着,她伸出右手做了一下拿東西的手勢,“哪裡買的?”
“城東郊外有戶人家專門做這香草糕,”那人嬉皮笑臉向瑤光走近,“姑娘若是喜歡,我可以把手上的都給你!”
瑤光自然不會奪人所好,“無妨!我馬上就要到桂香樓了!那裡美食天下聞名,想必會有這道糕點。”說完,她便退回車廂。
季伶心領神會,繼續揮鞭馭車。
那人還想再說什麼,卻見馬車已經遠去,但他仍心滿意足地偷笑,這次豔遇定能讓他回去與損友們炫耀數日。
“師傅,您說的香草糕可是之前您給丫兒吃的那塊?”青稚湊近瑤光,好奇地問道。
“嗯,香草糕可是我在山上的朋友的拿手小吃,也是我的最愛。”說着,她想起了除了化神時要受到痛苦之外,山上無憂無慮的日子,心裡一陣酸楚。她頗有遺憾地摸了摸懷中的法袋,道:“之前下山時帶的都吃完了。”
青稚知曉她肯定是想家了,自告奮勇道:“師傅!我待會兒就給你點幾份,讓你慢慢吃!”
青稚說到做到,一到桂香樓便嚷嚷着要香草糕:“店小二,你們這可有香草糕?”
店小二熱情地招呼着他們到桂香樓最尊貴的“天子一号“包間”,站在門口,還未等他招呼他們入内,便聽到青稚問要沒有的菜品,瞬間犯了難,忙問道:“香草糕?貴客說得可是白芷糕?”
青稚哪裡知道這些,立馬看向瑤光。瑤光擺頭解釋道:“非也,是由蘭草為餡的米糕。”
“蘭草?”
蘭草可是野草。
店小二以為國師宴請的定是貴客,沒想到是不知那個窮鄉僻野來的窮鬼兒,眼神略帶鄙夷道:“蘭草過于普通,乃貧苦人家所食,還不如白芷珍貴,不僅是上等藥材,還芳香濃郁,口感極妙。若姑娘想吃香草糕,可以一試我們桂香樓的白芷糕。本小二可以為你保證,絕對比其他地方的都好吃。”
既然沒有,瑤光也不強求。她婉拒道:“不必了,國師應已為我們點好吃食,還是不再添多為好。”
“姑娘說得沒錯。”原來賀懷慈早已到了,隻是一直坐在包間裡面默默地聽他們交談不做聲。他朝店小二微微颔首:“小二,可以上菜了。”
聽到是賀懷慈的吩咐,店小二立刻笑逐顔開,忙應道:“好的!國師!”
店小二走開後,賀懷慈便站起身,和煦有禮地招呼大家就坐,“想必這幾位的便是姑娘的朋友吧?昨日懷慈因事不在府中,未能招待,今日總算有機會盡地主之誼了。請坐,請坐。”
從坐着到站起,到坐下,賀懷慈的背都是直挺的。
衆人紛紛入座,瑤光作為特邀貴客,坐在賀懷慈左側。菜肴早已備好,賀懷慈剛剛一聲吩咐,店小二們從後廚取好菜式後便魚貫而入,将一道道精美菜肴擺上桌來。
桂香樓不愧是名聲遠揚的酒樓,每道菜肴都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欲滴。肉質肥美而不膩口,蔬菜清脆爽口,青稚吃得津津有味,不一會兒,便把大半個桌子的菜都掃蕩一空。
青稚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随後像是當作是自己家一般熱情地提起酒壺,為每位斟上滿滿一杯,并招呼道:“各位應該都吃得差不多了罷。來,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桌邊各位相視一笑,舉起了酒杯。
看着司幕亦拿起酒杯,瑤光想起他之前被酒嗆到的模樣,不等他反應過來,便迅速奪過他手中的酒杯,緊緊握在手中。
溢出的酒水濕了掌心。
青稚年幼,哪裡喝過上等醇酒,很快酒氣便上頭,變得醉醺醺起來。他搖搖晃晃地指着瑤光和司幕,問:“師傅,你為什麼要搶司幕公子的酒?”
瑤光紅霞滿面,尴尬地解釋道:“我,我喜歡喝酒。”說着,她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并将杯子倒過來給大家看,“你看,我喝完了。我可愛喝了。”
青稚歪着小腦袋,眼神迷離,含糊不清地問道:“師傅,你的臉怎麼紅紅的?”
瑤光抿嘴:“我喝了酒,臉自然紅。”
“是嗎?”青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搖頭晃腦地雙手捧上身旁季伶的臉,不顧他一臉錯愕,仔細端詳着,感歎道:“好像是哦,季伶的臉也又紅又燙,跟師傅一樣呢。”
季伶本就不勝酒力,被青稚這麼一鬧,更是酒勁上頭,昏了過去。幸好季昀之眼疾手快,及時扶住了他。
賀懷慈見狀,兩眼彎起,笑道:“既然這兩位小兄弟飲酒醉了,讓我的侍從們先送他們回去休息罷。”
“那我也随他們一起回去罷。”
季昀之不放心将季伶交給旁人,他有所深意地望了瑤光一眼後,便親自扶着季伶走出房門。而青稚則由幾名侍從攙扶着,緊随其後。
目送衆人離去,賀懷慈将瑤光杯中的酒斟滿,一改往常和煦有禮的模樣,開起了玩笑:“姑娘既愛飲酒,便當痛飲一番。”
瑤光豈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調侃之意?當下奪過他手中的酒壺,為他斟滿酒,舉杯示意道:“美酒當前,豈能獨享?國師,請!”
賀懷慈将酒一飲而盡,舉起酒壺等待瑤光,眼中帶着絲絲期待:“姑娘再飲一杯如何?”
于是,兩人你一杯我一杯,你來我往,推杯換盞,直至彎月高懸。酒酣耳熱之際,瑤光終于支撐不住,醉倒在桌旁。
半響,見如今隻有司幕與自己還清醒着,酩酊大醉的賀懷慈像是與老友交談一般對司幕熟絡道:“許久不見啊,司幕。終于有機會與你單獨說上話了。”
司幕淡淡道:“确實是許久未見了,賀大人。”
“呵呵,如今也隻有你叫我賀大人了,他們都叫我國師。”
看着司幕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瑤光扶起靠在肩旁,賀懷慈突然問道:“她失憶了?”
司幕沉默。
賀懷慈又問:“那你可知,她尋我要八荒鏡?”
“我知。”司幕看着懷中的人,斬釘截鐵道:“八荒鏡,不能給她。”
賀懷慈搖了搖杯中近乎滿溢的酒,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如醉玉頹山,“五百年前我欠你一個人情,如今便當是還你。”
“謝謝。”
司幕低聲道。
“天啊,堂堂鬼王竟向我這小小一國師道謝,真是天方夜譚,從未聽聞啊!”賀懷慈像是遇到了極其開心的事,又給自己倒滿一杯,難得一見的豪氣道:“喝!來!我們來喝一杯!”
“一壺孤酒,可慰憂愁。”賀懷慈高舉手中杯,“喝!”
這一杯飲罷,他嘀咕一聲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司幕将搖搖欲墜的酒杯從他手中拿開,歎了一口氣,“也是個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