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壹瑜意識到自己回賀紀澤的話帶着幾分柔氣時，心中不免悚然。

她笃定絕對是最近在他面前裝柔扮柔久了，掐了把大腿根，覺得不夠疼，于是一邊擰着腿上所剩無幾的肉一邊和喬猶大打電話。

喬猶大接到江壹瑜的電話連忙趕來。賀紀澤大晚上生病，這可比鬼片更要讓人心驚膽戰。

“江小姐，賀先生他這是……”說話間，喬猶大瞥到了床頭桌面上的那些碎藥粉末，心下一驚，賀紀澤對待這一類藥物的态度尤為極端，要麼不吃，要麼吃一大堆，以前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各種各樣的藥物混雜在一起往下咽，最後被送到醫院去洗胃，那醫生感慨說幸好來得早。

江壹瑜起身的同時也把賀紀澤從床上扶起，對喬猶大說：“他發高燒了，昏迷不醒，還是去一趟醫院吧。”

聽到隻是發燒，喬猶大勉強松了口氣，可聽到隻是發燒，喬猶大勉強松了口氣，可一想到桌上那些藥的殘渣，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江壹瑜有再多力氣始終也是扛不動賀紀澤，背人下樓的任務交給了喬猶大。

賀紀澤幾乎毫無意識，江壹瑜握住他的手臂扣好在喬猶大脖頸處，收回手時，指甲不小心刮傷了他的臉頰，慘白的皮膚瞬間多了道血痕。

可他依舊緊閉着眼，仿佛要永遠沉睡，太安靜了，一時間分不清是他抛棄了世界，還是人間隔絕了他。

喬猶大把賀紀澤背到樓下，一路小跑穩打穩紮到了車旁，小心翼翼把他放到車的後座。

江壹瑜跟在他們身後，目睹這一切，喬猶大将賀紀澤扶穩靠在車的角落，直起身，回頭看站在前邊，卻似乎沒再有任何舉動的江壹瑜，疑惑問道：“江小姐不上車嗎？”

“嗯？”其實江壹瑜心中也在想着同樣的問題，上車還是不上車？要跟過去照顧他嗎？

“我就不去了吧，發燒而已。”

喬猶大面露苦惱，看着眼前的女孩，欲言又止，他并不是想勸她跟着一起去醫院，而是在猶豫，要不要趁此機會，和她坦白。

可賀紀澤警告過他，不能把江新城和林芸去世的事和江壹瑜說，可她作為他們的孩子，有知曉此事的權力。

他張了張唇，準備說話卻被江壹瑜打斷，她以為喬猶大是要勸說她一起去，“不用勸了，我跟着去吧，等一下，我回家拿一套厚一些的外套。”

江壹瑜三步做兩步走跑上樓，快跑回到房間，打開衣櫃就是一頓翻找，最後，她抱起一件黑色的羽絨服往樓下跑。

直到坐在車上，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都未能消散。

她不清楚為什麼自己要跟着過來，或許是因為想要趁機解開他手機，找找有沒有關于父母更多的信息，或許是因為回到這座城之後，賀紀澤的确幫助過她不少，人不能忘恩負義，又或許……是因為從樓上到樓下的這段短途中，賀紀澤伏在喬猶大肩頭，低低呢喃了一路有關他們從前的好多事。

串不起的零碎字詞，斷斷續續，模模糊糊，江壹瑜隻聽見了“遊樂場”、“寺廟”、“金魚”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物。

可她都已經坐在這裡了，轎車駛入正道，再說反悔完全沒意義。

江壹瑜轉眼去看不知何時靠在她肩頭上的賀紀澤，車内灰暗一片，是燈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周圍，江壹瑜才看清，他鼻間湧出的血柱，漫延到上唇邊，一顆血珠墜在下唇中央，喬猶大一個緊急刹車，搖搖欲墜的血珠滾落，融進黑色外套裡。

“喬猶大！”江壹瑜控制不住拔高聲音，“有沒有紙巾或者手帕，賀紀澤他流鼻血了！”

前方正在等紅綠燈，喬猶大沒等江壹瑜把話說完就已經開始在找紙巾。

江壹瑜先是幫賀紀澤把臉上的血漬擦幹淨，随後用最為笨拙的方法——紙巾凝成小團堵住流血的右鼻孔，那團紙巾很快被染紅，但血色從頭到尾，由濃到淺，沒再有漫延的趨勢。

看來是止住血了，江壹瑜也松口氣。

去的是蔺午文他們家的醫院，繁雜的手續一應跳過，一愣神的功夫，醫生護士便把賀紀澤送進了病房裡。

等醫護人員走出，江壹瑜進去時，賀紀澤安靜躺在床上，輸液架挂着兩瓶藥水，其中一瓶裡的藥水順着輸液管滴答滴答往下流。

喬猶大走進病房，一擡頭就看到坐在床邊的江壹瑜，她把腦袋埋得很深，似乎在想些什麼。

“江小姐，”喬猶大刻意将聲音壓的很低，俯下身，盡量離她耳邊湊近些說：“江小姐不用太擔心，隻是感冒發燒沒别的病，至于為什麼會流鼻血那都是吃藥吃的副作用。”

江壹瑜想着以前的事，陷入回憶難免有些犯困，她保持這個姿勢有段時間了，仰起頭，後頸酸麻，意識恍惚：“吃藥？”

以為聽錯了，不确定再問了一遍：“賀紀澤他吃什麼藥？會有這樣的副作用？”

喬猶大瞪大雙眼，剛才那番話沒過腦，不小心說漏了嘴。

“額……安眠藥，你知道的，賀先生睡眠質量一向不大好。”他靈機一動解釋說。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都說外國人比較放的開，開起玩笑來也是口無遮攔的，江壹瑜誤以為喬猶大拿他們兩人的關系調侃，雖然尺度并沒多大，但她依然覺得臉紅，語氣極快反駁：“我不知道，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