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皇閣下不是早就知道了麼?這會兒露出這樣一幅才明白的樣子,我可是會覺得被看輕了哦。”星魂微笑着上前,說話間也不含糊,手一擡,三個傀儡分别從三個方向突過去,星魂聚氣成刃同大司命和少司命緊跟而上。東君和燭幽兩人各處一方結陣逼迫東皇近戰,如果讓東皇施放陰陽術,那可能他們都隻有非死即傷的結局。
戰法果然奏了效,東皇雖然想結出複雜的結界暫時抵擋他們的進攻,但是被陰陽家三人破開,燭幽的上善若水之力無孔不入,東皇若不凝出屏障,下一秒就會被她的内力撕碎。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近乎黑色的強勁内力凝成的氣刃與兩人的劍鋒相撞,另一隻手還能凝出最為基礎卻又堅韌的防守屏障。
籠罩于衆人頭頂的巨大結界因為他力量的抽離而開始顫抖,東君毫不猶豫地再次喚起了金烏,尖銳的鳴叫響徹雲霄,它撲扇着巨大的翅膀将結界擠開,東皇身形一晃,燭幽趁機引來了大片的水流,這些水鋪開在幹涸的地面,就像嗅到了獵物的蛇一般直奔向戰陣中央,一路迅速凝固,連空中也飄起了細碎的冰花,五彩斑斓的内力便在這片困陣中激烈地碰撞。
燭幽從未想過他們竟然能和東皇打到這樣勢均力敵的狀态,按照她對東皇的了解,他的實力原本不至于此。此刻東君強大的内力幾乎要與東皇比肩,在她的全力壓制下,燭幽的“沅湘揚靈”發揮出了最大的效果——它無孔不入的特性能很完美地克制陰陽術的施展,而恰好在陣中的幾人都是陰陽家中近戰的好手,并不那麼依賴陰陽術。被逼陷入纏鬥的東皇開始拉攏袖手旁觀的蓋聶與衛莊:“這是個想讓本座與你們兩敗俱傷的局,二位若不與本座合作,還能走得掉嗎?”
雖然星魂從未打算放過他們任何一人,但燭幽這時候也隻有說:“我們答應過會放你們走!蓋聶先生難道甯願相信東皇也不願意相信我嗎?!”
衛莊嗤笑:“你難道就是什麼值得相信的人?”
燭幽并不在乎衛莊的态度,直直地盯着蓋聶:“先生!陛下就算對不起天下人,也沒有半點對不起你!”
衛莊知道蓋聶心中必然會有動搖,所以繼續開口:“師哥,你不會因為這麼一句話就心軟了吧?”
蓋聶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作聲——這也很好,隻要他們不幫東皇,怎樣都好說。此刻東皇除了應對默契非常的星魂和大少司命,還要扛住東君和燭幽的大範圍攻擊,甚至還得提防六劍奴的補刀,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們瞬間擴大優勢,逐漸也變得有些力不從心。衆人都看出了這一點,愈加緊逼。燭幽将水流和冰晶圍成的困陣縮小,密密麻麻的水滴一點點地從空中滴下去,将東皇的長袍都噬出了星星點點的破洞。他想與他們拉開距離,但傀儡的純粹的物理攻擊總是能将他恰到好處地絆住,地面上早已聚集起來的傀儡碎片被燭幽凍結起來,更加複雜礙腳的地形令他越拖越難達到目的。
“你不會真的想幫她吧?”衛莊甩了甩鲨齒。
蓋聶閉上眼睛複又掙開,他仰頭示意他看着這片金色的結界:“若天平不向某一方傾斜,恐怕我們也不那麼容易出去。”
衛莊嘴上不屑,長劍卻已握在了手中:“呵,你總是要為你自己找點什麼借口。”
一記橫貫八方打破了僵局,被牽制的東皇露出了明顯的失誤,星魂的傀儡絲緊緊地纏住了他的手指,他沒來得及掙開,萬葉飛花裹挾而上,讓他的右手血肉橫飛,吃痛之下他的氣刃有一瞬的外散,蓋聶一記百步飛劍為戰局作結,東皇宛如被無數的劍同時擊中,身體扭曲成奇怪的姿勢,僵硬一瞬後緩緩地往後倒。
“都躲開!”東君提醒一句後,金紅的内力卷起燭幽控制的水流像布帛般将他緊緊地纏住,然後下一秒,内力重新膨開,點點金色和透明的水色被宛如實體化的深紫黑的陰陽之力撞開,在空中四散飛濺。大司命和少司命正欲給出最後一擊,燭幽卻大喊:“住手!”
兩人不約而同地緩下了手,燭幽身形疾如山魈,她手中的水帶疾沖而去,裹住了隐沒在強烈光芒中人往外一抽,那人赫然是星魂。大司命臉色驟變,與少司命兩人來不及收手,好不容易錯開身去,後背卻同時挨了重擊,滾落在地,撞上了東君設下的結界。燭幽扶着星魂跳開,蓋聶也同衛莊後退幾步,東君的金烏與騰空而起的螭龍相撞,疾風平地而起,讓諸人不由趔趄。
“沒事吧?”
星魂捂着胸口咳了兩聲:“嗯,我大意了。”
看着在陣中鬥法的東君和東皇,燭幽不由得問:“這下該如何是好?”
星魂撥開她扶着他的手,擦幹嘴角的血:“他們兩人能勢均力敵便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燭幽掃了一眼幾乎不能起身的大司命和少司命,以及根本插不進手的六劍奴,擔憂道:“就我們三個能行嗎?”
“你都沒盡全力就别說喪氣話。”星魂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嘲諷她了,抓緊時間恢複。燭幽瞥了一眼蓋聶和衛莊,朝蓋聶輕聲道:“多謝你們,趁亂早些走吧,小心一會兒走不了。”
衛莊不緊不慢地嘲道:“讓來就來,讓走就走,你以為你的面子比天大?”
“小莊。”蓋聶還是喜歡像從前那樣喚他,衛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不耐道:“赤練讓我轉告你,她不來是怕連累你不得不放了她,不願讓你難做。雖然以她的性子大約沒想過星魂一開始就料到我們不會讓她來。”
燭幽垂下眼,不再多話,轉身加入戰局。
雖然東皇太一的功力确實大有所減,也因為縱橫二人的襄助而受了傷,但是東君、星魂加上燭幽三人還是打得很辛苦。燭幽幾乎是把自己生平會的所有招式盡數使出,天地間的水汽仿佛都被她抽了個幹淨,乳白色的水霧凝成了堅實的殺陣,腳下綻放着在幻音寶盒裡學到的古老陣法,東君也不再有餘力維持結界,魂兮龍遊凝聚了東君最渾厚精純的内力與東皇對峙,配合着招魂之聲的幹擾,終于為星魂再次搶出了一絲機會。十成功力的聚氣成刃爆發出淩厲的殺意,明亮的紫光耀目如天上的雷電,也以萬鈞之力切斷了東皇的氣刃,直插進他的心髒。這一瞬間,空氣似乎都暫停了流動,東皇的身子顫了顫,屬于他的那股黑紫的力量逐漸散逸,星魂的手腕處,汩汩的鮮血沿着腕線往下滴,更多的則濡濕了他紫色的袍袖。
“我赢了。”他低啞地笑道。
東皇輕喘了幾口氣:“你當真以為……你赢了?”
“否則呢?”星魂擡頭看他,然而他的臉仍然在面罩之後,他什麼也看不見。兩人就這樣同僵持一瞬,星魂突然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冷汗肉眼可見地從他額頭冒出來,嘴角都微微顫抖。就在他都以為自己要完之時,一隻冰冷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在星魂的眼中,後面的一切都仿佛被慢放了無數倍——燭幽将他一把扒開,右手凝出的幽藍色陰陽之力旋轉着與東皇的手相接,那股力量相撞而産生的強力沖擊讓他跌坐于地。他擡頭,面前是燭幽發抖的背影,她在害怕,卻咬着牙擋在了他的前頭。
星魂讷讷于言:“郗璨……”
東君的金烏盤旋而升,自後方穿透了東皇的胸口。鮮血濺了燭幽半身,星魂甚至能透過那個鮮血淋漓的空洞見到後方隐約的亮光,燭幽那明顯含着液體的含混聲音傳入他的耳朵:“你快走。”
“璨璨!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