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事已經定好,趁着還有兩天,魚殊偷摸拿出從朔風門順過來的材料,眼裡露出幸福的光彩。
一大塊黃砂,幾塊赤晶,甚至還有一小塊青琅!
捏起那塊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青琅,魚殊愛不釋手地反複摩挲,一副恨不得将這小東西融入骨血的模樣。
眼睛黏在手心的青琅上,魚殊小心翼翼地用靈力分割出一點碎屑,再慢騰騰地從床頭的大木箱裡,掏出幾個東西擺在桌上。
除去她平時慣用的工具,還有幾塊巴掌大小、通體漆黑,兩端尖細中間略粗的梭狀物。
乍一眼就是幾個黑疙瘩,細看卻能發現其從表至内呈絲狀,像是将幾股麻繩擰在一起,卻遠不止此。
縷縷相合,精妙絕倫。
黑隕因為其難以煉化的特性,價格最為便宜,但隻要煉化得當,其性能比之赤晶也不遑多讓。
隻是黑隕能融入的靈力太少,雖然這對于齊逍年來說不算壞事,但在靈活性上卻會大打折扣。
魚殊的視線在赤晶和青琅中不斷徘徊,食指有一搭沒一搭輕點着桌面,半盞茶後終于做出決定。
兩手顫顫巍巍地伸向青琅,魚殊眼裡閃過一抹心痛,卻很快調整好狀态,帶着青琅和幾個梭狀物,去了後室。
九穹宗雖然破落到隻剩一個院子,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煉器煉丹房一應俱全,也不知這劍修傳承的宗派,怎還會留着這些。
據李清鳴解釋,九穹宗最鼎盛的時候,也是有好幾峰的大門派,指不定哪日就能收一個天才,帶領宗門回到巅峰。
對此魚殊一個字也不信,她也是讀過沉弦大陸曆史的人,裡邊壓根沒有九穹宗的影子。
如今靈脈斷絕,連帶着煉器室裡本就不多的靈力也蕩然無存,魚殊早就習慣在靈氣稀薄的環境下幹活,所幸隔絕陣還能用。
激活隔絕陣,魚殊倒沒急着煉化青琅,而是先拿角落裡堆着的黑隕練手。
畢竟材料難得,在這之前她從未接觸過青琅,不能浪費。
兩盞茶過去,随着手裡的黑隕被揉搓成各種形狀,魚殊手感漸佳,開始嘗試用靈識觸碰青琅。
雖是第一次摸到實物,但她早對這種材料的特性倒背如流。隻見她伸出雙手,指尖逐漸幻化出絲狀的靈力,摻雜着幾分靈識,朝着中心的青琅探出。
竟是要直接用靈力煉化!
先不論以築基的修為,對靈力的掌控能否達到操縱自如的程度,單論這種煉制手法,也是前所未聞。
尋常人煉化材料雖然也能以靈識探查,但必輔以靈火器爐,因為修真界的材料均帶有靈脂,與修真者的靈力相沖。
強行處理輕則氣血逆流,重則靈識受創。
就算在那幾個頂尖門派,這種煉化方式也能稱一句天縱奇才,可惜九穹宗的人普遍沒什麼見識,自然不知她此舉有多麼驚人。
用靈力直接包裹着靈識探進去,魚殊不僅沒有感到不适,反而有一種泡溫泉般的舒暢感。
青琅質堅,延性上佳,雜質稀少,靈脂充沛,魚殊一邊感歎好材料處理起來就是暢快,一邊小心翼翼用靈識去觸碰内裡的靈脂。
兩相接觸,整塊青琅的内裡出現在魚殊腦内,一覽而盡,纖毫畢現。
靈脂與材料相輔相成,魚殊用靈識勾連起靈脂,又用靈氣滲透其中,好似她也成了材料的一部分,任她揉搓擺弄。
魚殊煉得正歡,而廳堂裡因醉酒昏昏欲睡的李清鳴,突然間睜開眼肅然危坐。
等摸清後室上方那玄而又玄的氣息是大徒弟搞出來的,李清鳴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又扔了一個隔絕罩過去,才抱着酒壺小聲打呼。
兩日過去,魚殊慎之又慎地将煉制為細條狀的青琅,穿入那梭狀器物的中心。
最後的融合至關重要,若是毀了材料,堪比要她的命。
視線極為專注地鎖定在手中,天地間仿佛隻剩下她和這間煉器室,魚殊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幾個時辰過去,大功告成,魚殊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滴,靈力也所剩無多,心裡卻松了口氣。
接下來隻要組裝進齊逍年的機械手臂裡就行。
那隻手臂是掌門從外邊買回來的,雖然針對齊逍年的體質進行了調整,到底沒有訂制的合适。
手上這東西到底有沒有用,等裝進去就知道了。
魚殊興緻沖沖地要去找齊逍年,隻是一踏出煉器室,外邊的場景讓她傻了眼。
嶄新的青磚,重新刷過紅漆的欄杆,先前還茂盛的雜草被一盆盆花團錦簇取代。
魚殊第一反應是走錯地方,默默關上門又打開,眼前的風景絲毫沒變,連往日破敗的氣息都杳無蹤迹。
不是,宗門背着她發财了?
懷着質問的心理走進大廳,沒想到大家居然都在,隻是中間好像還有個溫婉動人的仙子。
等看清仙子的長相,魚殊腿一軟差點跪下,結結巴巴:“掌,掌門?”
怎麼沒人告訴她掌門回來了啊!
慕知朝的視線穿過垂頭喪氣矮了一頭的耿秋,落到站立不安的魚殊身上,嫣然一笑。
“築基了,不錯。”
魚殊硬着頭皮恭敬道:“僥幸而已,還沒恭喜掌門入元嬰境。”
嗚嗚嗚怪不得感覺更吓人了。
慕知朝長年在外遊曆,隔幾年才回來一次,而她每次回來,都少不了考校她們的修為。
明明李清鳴才是正兒八經拜過的師傅,但魚殊每次痛苦的修行經曆,都伴随着慕知朝的身影。
果不其然,慕知朝點了點頭,直接道:“聽聞你要下山,既然如此,這幾日就先跟着我吧。”
接收到耿秋投來的同情視線,魚殊還在做最後的掙紮:“既然掌門已歸,修補靈脈一事就不用我去了吧,掌門見多識廣定然有法子。”
慕知朝坦然道:“沒法子,明日辰時後院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