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了,這書不讀也罷,她賭舒舒的抽查篇目裡沒有《琵琶行》。
“我、言語還有陸渝都在311,以後就是舍友啦,有問題可以來問我們哦~”
樂隽弦将陸渝和嚴冰的手抓到一起,活像婚禮上含淚送女的老父親。
“特别是陸渝,她很熱心,而且剛好是同桌,你們離得也最近,一定要好好相處哦!”
陸渝僵硬着脖子看向嚴冰,發現嚴冰的表情依舊非常冷淡,冷淡到她甚至懷疑自己的新同桌是不是面癱了。
不可能啊,一開始看向她的時候,那慵懶的微笑,可是直接美到她心巴上了。
陸渝思忖片刻,得出答案。
嗚嗚嗚,一定是新同桌怕她尴尬,所以才特意忍着不做任何表情,擔心她多想。
真是中國好同桌!
不管真相如何,陸渝的自我催眠已經奏效,現在不僅不尴尬、不緊張,甚至連對抽查背誦的恐懼都消散了。
有心情社交了,好耶。
于是,嚴冰就見證了她的同桌從一臉苦瓜樣到滿面春風地跟她唠嗑起來。
好像……又打開了什麼神奇開關似的。
[她不會有雙重人格吧?]
還未寒暄幾句,鈴響了,樂隽弦回到座位上。
韓芳舒踩着預備鈴聲走進教室,一句話都還沒說,班上就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看着正襟危坐、一臉乖巧地望向她的學生們,忍俊不禁道:“裝乖無效啊,該來的還是會來。正式鈴響了就開始。我不會對你們心慈手軟的。”
“現在你們還有五分鐘的準備時間,加油。”
“啊啊啊!!!”又是一陣哭天搶地。
言語轉過身,小聲道:“魚,咱們一會兒互幫互助下呗,稍微提醒兩句就行。”
然後,她就看見兩隻緊握着的手。
“啊!!!對不起!!!打擾了!!!我什麼都沒看見!!!”
陸渝被這串嚎吓懵了,這才發現她和嚴冰剛才被樂隽弦按在一塊兒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嘶——你聽我解釋!”
正式鈴響了。
班級恢複安靜,同學們低頭默讀課文。
陸渝隻好乖乖閉嘴。
嚴冰垂眸,感受着指尖的餘溫。
她不喜歡肢體接觸,但是剛才跟陸渝牽了那麼久的手,居然一點都不排斥。
韓芳舒欣慰地拿起她的保溫杯,呷了一口滾水泡胖大海,然後道:“好的,那現在開始了。”
她打開多媒體,登錄賬号,選取了抽簽功能。
“随機抽選,無暗箱,無黑幕。”
言語看到是這個抽法,首先松了口氣。
她,言語,大歐皇,從來都沒被這玩意兒抽到過。
結果下一秒,她的臉就垮下來了。
“刷刷刷——”
抽簽的特效音剛結束,就跳出來一個大肥羊的頭像,下面寫着“言語”兩個大字。
好家夥,她是上個學期把歐氣用完了嗎?
陸渝同樣也很震驚,她的歐皇老同桌,出過“三黃蛋”的天選之子,這次居然翻車了。
言語欲哭無淚地站起來,跟韓芳舒對視三秒,然後迅速低下頭去。
“第一位幸運選手,考你個簡單的吧,背一下《蜀道難》。”韓芳舒悠哉地翻着課本。
言語瞳孔地震:Excuse me?
“老師,這篇還不夠難嘛……哪裡簡單了……”
“李白的詩不夠好背?”
言語無辜地眨巴着眼睛。
“行吧,那這次寒假作業裡,你最喜歡哪位詩人的詩?”
“都不……咳咳,李商隐。”
“行吧,《錦瑟》,開始。”
陸渝突然想到,這個抽簽系統補錄信息要手動操作,嚴冰的名字肯定還沒加進去,某種意義上真的算有“新手保護卡”了。
但是下一秒——
韓芳舒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電腦管理員,過來一下。幫忙把嚴冰同學的名字錄入進去,省得我年紀大記性不好又忘了。”
韓芳舒不過而立之年,但常常發表這類服老言論。
畢竟,有前車之鑒。
上學期也有個晚報道一周的寄讀生,直到學期末韓芳舒導出數據算總評的時候,才發現那位同學的名字沒錄入進去。
所幸問題不大,韓芳舒壓根不按這玩意兒算分,都是拿來吓唬學生,刺激他們好好背書的。
“……藍田玉暖日生煙。”言語終于磨蹭到頸聯了。
“等一下,什麼暖,什麼生煙?”韓芳舒放下保溫杯。
“日!玉!”陸渝提醒道。
言語聽不清陸渝的提醒,一時間也忘記自己背了個什麼東西。
她原來想的好像是“日暖玉生煙”,但是錯了。
那就是——
“玉暖,日生煙。”
“草。”陸渝放棄拯救豬隊友了。
韓芳舒看言語緊張得兩股戰戰,也不陰陽怪氣了:“日暖玉生煙。你記暖是日字旁,就不會弄混了。”
言語磕磕絆絆地背完剩下的部分,最後韓芳舒還是勉強算她過關。
言語洋工磨得夠久,電腦管理員剛好錄完嚴冰的名字,正要回座位,韓芳舒點擊抽選鍵,他的名字跳了出來。
“來個《蜀道難》吧。女生不喜歡豪放派,男生總喜歡吧。”
台下的同學:老師,你這是刻闆印象!這哪裡是豪放婉約的問題,這分明是字數的鍋!
“我記得你李白賊6,來吧。”
電腦管理員推了推鏡框,順溜地背誦起來,流利得赢得滿堂喝彩。
“我李白也賊6,要是抽我這篇就好了。”陸渝小聲嘀咕。
嚴冰輕笑,接着又聽見——
“害,我就是個非酋,每次都是哪裡不會考哪裡。”
電腦管理員剛背到“以手撫膺坐長歎”,就被叫停了。
“可以了,長的不用全背完,下一位幸運兒來接。”
韓芳舒按順序抽完了《蜀道難》、杜甫詩三首、李商隐詩兩首。
最後,隻剩下一篇《琵琶行》沒有抽過。
“草。我就知道,我這狗屎運氣。”
嚴冰聽到隔壁陸渝實在憋不住的國粹聲。
緻力于杠精事業的高富俊已經死在了《馬嵬(其二)》,他完全沒背,甚至能把标題念成“馬鬼”,其悲慘結局顯而易見。
直接一聲“該”,就完事兒了。
被抽到背《琵琶行》的,是個坐第一排的女生,叫路雪微,鲻魚頭狼尾,單看背影非常酷蓋。
她是三班學委,卷到極緻。
第一句話:要并序嗎?
第二句話:要歌曲版嗎?
第三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韓芳舒叫停了。
“不用并序。開始吧,浔陽江頭夜送客。”
嚴冰看了眼鐘,快下課了。
應該抽不到陸渝了。
陸渝也是這麼想的,開始放松警惕。
今天這個隻有抽簽功能的人工智障仿佛聽到了她的祈禱,對她格外友善,莫不是用言語的歐氣換的。
結果,說好無黑幕的韓芳舒突然道:“可以了,下一句陸渝接。快下課了,速戰速決。”
救命啊!
蒼天饒過誰!
陸渝的心梗住了。
“琵琶行嗎?我不行啊。”她慢吞吞站起身,低頭小聲嘀咕。
“琵琶行不行啊,那抄書行嗎?”韓芳舒皮笑肉不笑。
“嗯……其實琵琶也可以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