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短暫交彙，像觸電一般，瘋宮女移開視線看向了别處，嘴裡念念有詞。秦妙湊近去聽，發現她一直在重複着“别吃我”三個字。

玉桃上前一步，有些不忍道：“郡主，她就是個瘋子，問也問不出什麼的。”

秦妙冷笑道：“我當然知道瘋子隻會說瘋話。”

她丢開手，任由瘋宮女重重向後倒去，本就幹燥枯黃的亂發粘滿枯草和泥土的碎屑。

“時候不早了，我們抓緊回去。”秦妙跨過躺在地上的瘋宮女，大步朝外面走去。

她們還是順着原路回去，一路無話。路過小園子時，卻正好碰上一隊巡邏的禁衛。

秦妙迅速撤回了自己的腳步，側身躲在樹後，但沒注意到地上雜亂不堪，“啪”的一聲脆響，踩斷一根枯枝。對面很快傳來禁衛的質問聲：“什麼人！”

她将視線投向玉桃。玉桃吞了吞嗓子，正欲走出去替她擔下，此時前方卻另有一個人影從假山下的洞窟裡閃出。秦妙眼疾手快地将玉桃扯回自己身側。

外頭禁衛好聲詢問道：“方大人，原來是你，你怎麼在這裡？”

玉桃悄悄對秦妙比口型：“是方太醫。”

太醫方昴，倒是個老熟人。去歲她初回雍都，大長公主為她召的那一位便是。

方昴一手捂着左膝，口中不斷嘶哈道：“路面不平，不慎崴了腳，在此坐着歇息而已。”

禁衛首領看過去，地上果然散落着許多斷枝，許是打掃園子的人偷懶，見貴人不常來此處閑逛，便索性不打掃偏僻的角落了。

“可要送你回太醫署？”

“那可太好了，”方昴一瘸一拐地往前跳了兩下，兩名禁衛立馬上來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多謝你們。”他樂呵呵道。

秦妙等外頭徹底沒了動靜，才探出半個腦袋察看情況。人确實都已經走遠了，她們也不敢再耽擱，匆匆往回趕。

誰知離充和殿還有一百多步的距離，秦妙就出乎意料地在台階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嶽峙來湊什麼熱鬧呢。她心裡有些着急。

兩人躲在牆後，玉桃不知所措地看着秦妙，焦急地等她快些拿出一個主意來。

“走，爬窗。”

“啊？”玉桃瞪大了眼睛。爬什麼？什麼窗？

秦妙說走就走，玉桃隻能快步跟上。她一臉震驚地看着這位郡主撸起袖子熟練地扒着窗台，雙手用力一撐，同時腳上一蹬，半個身體就已經探進了裡面。秦妙接着側坐好，兩條腿一一跨過窗台，往下縱身一跳，一套動作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玉桃咬了咬牙，也學着她的樣子要撐着往上跳。

秦妙攔住她失笑道：“傻姑娘，你學我作甚，從前頭大大方方進來便是。”

玉桃方才如夢初醒，又回顧了一下四周，幫她将窗掩上才離開。

在充和殿偏殿内室假扮秦妙的年輕宮女面朝裡側躺着，忽然聽見帷幔外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心裡一涼，身子往裡縮了縮，将被子拉上來捂住了口鼻。全身的神經都緊繃着，手心攢出了汗，卻仍然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裝作熟睡的樣子。

腳步聲慢慢接近，很快一隻手搭了上來。她“啊”了一聲，就被搶先一步沖進來的秦妙捂住了嘴巴。

秦妙“噓”了一聲小聲對她道：“是我，什麼都别說，我都知道，先跟我把衣服換了。”

小宮女掙紮着看清楚來人的模樣，才徹底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