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讓李艾莉後頸泛起細密的戰栗。世紀大廈頂層套房的記憶突然複蘇,檀香混着雪松的男香,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流淌的星河。那個雨夜她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踉跄撞進他懷裡,香槟酒液潑灑在阿瑪尼西裝上的瞬間,分明看見他喉結滾動時暗紋領帶泛起的冷光。
“他屬饕餮的。“李艾莉用銀匙攪動着早已冷透的咖啡,奶沫在杯沿凝成褐色的痂,“上回在酒會上,連女伴要杯馬提尼都要簽單。“
次日暮色漸濃時,李艾莉還是走進了世紀大廈地下車庫。
空氣裡浮動着機油與橡膠混合氣,日光燈管在頭頂嗡嗡作響。當終于找到那輛啞光黑的賓利慕尚時,李艾莉貼着冰涼的車身慢慢蹲下。Dior高定的蕾絲裙擺掃過地面,膝蓋抵在環氧地坪上泛起細密的疼。
電梯間傳來清脆的腳步聲時,她正在補第三遍口紅。鏡面唇膏折射着冷光,将唇紋填成飽滿的绯色。腳步聲在空曠的車庫激起回響,像某種大型貓科動物逼近時的頻率。
“這身比上次的Burberry适合你。“低沉的聲線裹着檀香襲來,李艾莉轉身時正對上李蘇赫松開的領結。暗紋襯衫領口處露出一截冷白的鎖骨,上面還殘留着她上次咬出的月牙形疤痕。
“叮“地一聲,電梯停在頂層。暮色如潮水漫過波斯地毯,李艾莉望着走廊盡頭的雕花木門。檀香混着雪松尾調從門縫滲出,那是李蘇赫慣用的松香,此刻卻裹着危險的氣息。
侍應生躬身推開包書房門,水晶吊燈的光暈裡,李蘇赫正倚着書櫃把玩打火機。銀質火舌舔舐他鋒利的眉骨,将深灰色襯衫下的鎖骨染成蜜色。
“李艾莉!“磁性的男聲截斷尾音。李蘇赫黑大衣肩頭還沾着雨珠,他目光掃過李艾莉淩亂的領口,又落在李艾莉緊繃的肩線,唇角笑意忽然凝住。
白梅幽香混着雨腥氣在廊道彌漫,李艾莉聽見自己心跳漏了一拍。頂樓總裁書房裡,男人握着鋼筆在她掌心寫詩,墨水暈染成藍色的蝶。
“今天找我有事?“他指尖彈開煙盒,薄荷爆珠碎裂的脆響讓李艾莉後頸發麻。
她對着面補口紅時,手指在顫抖。玫瑰豆沙色沿着唇線洇開,像一道新鮮傷口。世紀大廈頂樓的檀香混着雪松氣息撲面而來。
當月光爬上李蘇赫後脖的抓痕,李艾莉的指甲縫還殘留着深藍絲絨的纖維。他脫下外套,穿着深藍色襯衫站在落地窗前,煙頭明滅間側臉如希臘雕塑般冷峻:“章傑和你那閨蜜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八。我不打算破壞,他們結婚最好,省得禍害别人。“
李艾莉攥緊方巾,蠶絲布料在掌心皺成慘白的浪。
“十一樓法務部缺個主管助理。“李蘇赫吐出的煙圈在空中扭曲成枷鎖形狀。“你是律師,去法務部工作不屈才。”
“做我的法律私人顧問這些日子,你居然弄壞了我七個鎮紙,你說怎麼賠?……”
霓虹燈漫過八十八層玻璃幕牆時,李艾莉的羊皮底鞋碾碎了滿地星光。
李蘇赫的鋼筆尖在紙質文件上洇開墨痕,他擡眼看見的是一支破碎的白玉蘭。她的蕾絲襯衫領口别着搖搖欲墜的珍珠扣,像暴風雨前震顫的蝶翼。
雪松香突然濃烈起來。他起身時西裝下擺掃過鎏金地球儀,北極圈在她鎖骨投下轉瞬即逝的藍影。
"姐姐,"他二十二,她二十五,他偶爾這樣稱呼。
"從你第一次招惹我開始,你可知闖進了獅籠?……”金屬袖扣碰到她腕間青玉镯發出清響,”你該知道闖進獅籠的規矩。"
霓虹初綻的刹那,她的後背抵住冰涼的防彈玻璃。八十八層高空的雲絮正在溶解,他屈起的膝蓋陷進裙擺褶皺,像獵人收起最後一道繩網。
呼吸掃過她耳後,落地燈突然熄滅,城市燈火便成了遊動的銀河。
"文件..."她咬住的要落下桌的文件。
"還要先清算你弄亂的賬本……"天鵝絨窗簾自動垂落,遮住榆木桌上傾倒的琺琅花瓶。
月光是淩晨兩點半的闖入者。李艾莉望着天花闆的星空彩繪,聽見鋼筆滾落在地毯上的悶響。他的領帶不知何時纏住了她的腳踝,深灰蠶絲料映着肌膚,像鎖鍊也像河流。落地鏡裡映出交疊的影子,恍若古卷軸上洇開的水墨。
"還要繼續算利息嗎?"他忽然輕笑,指尖劃過她肩胛上。中央空調送風口飄來碎紙機工作的輕響,那些寫着天文數字的合同正化作雪片。
晨光初現時,李艾莉在總裁休息室聞到栀子香。
八十八層雲海之上,咖啡機在輕輕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