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耳光聲在寂靜的走廊炸響。李艾莉偏過頭，珍珠白的臉頰浮起紅痕，發絲垂落遮住驟然泛紅的眼眶。後媽顫抖的指尖沾着粉底液："當初要不是我辛苦持家，那有你......"

"欠你們的人情，我已經還了。"李艾莉擡眸時已斂去水光，"您當年帶着小茹進門時，不也拿走母親的嫁妝——三套翡翠頭面？"

玻璃窗倒映着兩個對峙的影子，像兩株開在懸崖邊的白山茶。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鳴叫，護士們推着搶救車匆匆跑來。李艾莉後退半步，尖頭鞋跟敲擊地磚的聲音清脆如裂玉。

夜色浸透醫院門廊時，細雨正沿着哥特式飛扶壁蜿蜒成淚痕。李艾莉在巴洛克立柱下駐足，看着傘面濺起的水花倒映霓虹，像撒了一地碎鑽。

"李小姐？"傘面微傾，露出張溫潤如玉的面容。骨科醫生黃澤的駝色羊絨大衣沾着夜露，"雨大了，我送你。"

李艾莉嗅到銀色山泉的尾調，與李蘇赫慣用的松香截然不同。她退進雨幕："謝謝，不用了，等下有人來接我……"

黑色邁巴赫恰在此時刺破雨簾。後車窗降下半寸，露出李蘇赫淩厲的下颌線。李艾莉的高跟鞋卡進地磚縫隙，整個人踉跄着栽進身旁的黃澤懷裡。薄荷香霎時漫過鼻尖，她聽見快門聲在暗處此起彼伏。

車燈驟亮如白晝。

李蘇赫推開車門時，阿瑪尼高定西裝在雨中泛起冷光。他握住李艾莉手腕的力度像要捏碎羊脂玉墜，另一隻手撐開黑傘，将黃澤隔絕在雨簾之外。

"李總......"李艾莉的套裝下擺滴着水，像隻濕透的布偶貓。

"閉嘴。"李蘇赫扯松領帶，暴君綠寶石袖扣刮過她鎖骨，"契約第三條。"

李艾莉在暖氣氤氲的車廂裡打了個寒顫。檀香混着威士忌的氣息籠罩上來，李蘇赫的拇指按在她手腕："再讓我看見你和其他男人拉扯......"尾音消散在突然急刹的颠簸中。

她的臉頰過他喉結，聽見吞咽聲如悶雷滾過胸腔。暗格彈出時，李艾莉看見後視鏡裡自己發間的珍珠钗搖搖欲墜，而司機早已升起隔闆。

"李蘇赫......"她抵住他胸膛的掌心觸到劇烈心跳，"你喝酒了？"

回答她的是驟然收緊的懷抱。李艾莉陷進真皮座椅時，瞥見擋風玻璃上流淌的霓虹如融化的油畫顔料。他的虎牙叼住月光石耳墜輕輕拉扯。

"别......"抗議被吞進唇齒，李艾莉抓住他後腦的黑發，卻很快僵住。李蘇赫脖子左側有道新鮮擦傷，血痕滲進鎖骨。

"下午的并購案。"他低聲說，"有個老東西掀了桌子。"

李艾莉突然想起财經新聞裡那場驚心動魄的股權争奪戰。冰涼指尖撫上他傷口。車載香氛突然溢出白檀氣息，與窗外暴雨奏響雙重奏。

她的手包突然震動。屏幕亮起"聖心醫院"的來電，在真皮座椅上跳着催命的舞步。李蘇赫掐着她手腕的掌心力道驟松，暴風雨般的心跳戛然平靜。

"接。"他扯過西裝蓋住她的肩。

李艾莉顫抖着按下接聽鍵，護士長的聲音刺破寂靜："李小姐，你繼妹發燒了......"

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殘影。李蘇赫撿起滾落車底的珍珠耳墜，指尖殘留着栀子香："要我陪你去？"

李艾莉扣襯衫紐扣的手頓了頓。後視鏡映出她暈開的唇膏，像揉碎的山茶花瓣："契約第五條，不過問彼此私事。"

邁巴赫停在櫻花苑别墅門前時，紫藤花架正在暴雨中零落成泥。李艾莉的高跟鞋踩過滿地花瓣，聽見身後傳來打火機清脆的金屬聲。

"李艾莉。"李蘇赫的聲音混着薄荷煙飄來，"你鎖骨沾了口紅。"

她反手關門的瞬間，看見他倚着車頭吞雲吐霧，腕間佛珠被雨淋得發亮。手機在掌心震動，娛樂版頭條赫然是"李氏掌門女友夜會新歡"，配圖是她與黃澤在雨中的錯位照。

浴室鏡面蒙着霧氣，李艾莉将整個人沉進注滿玫瑰精油的浴缸。手機在水霧中不斷亮起，後媽的咒罵與醫院通知交替閃爍。水面漫過下颌時，她突然想起李蘇赫說這話時的神情——

半年前在私人飛機上，簽訂戀人契約時，他撫過她背上的薔薇紋身："我要你做荊棘叢裡最驕傲的那朵紅皇族玫瑰。"

水珠順着濕發滴落在鎖骨，李艾莉望着天花闆上的水晶吊燈，忽然分不清淌過眼尾的是水還是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