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還沒叫停，于清傾趁亂上手在沙彼肉厚處狠狠捶了幾拳。捶完覺得還不解氣，她又狠狠抽了幾巴掌，抽得沙彼的喊叫一聲更比一聲高。

“可以了。”終于，上座的蔣振剛出了聲。

于清傾也沒戀戰，迅速停下手退到了一邊，一邊整理自己的發型一邊幽幽道：“三位老師辛苦了，沒想到啞女的試戲能這麼過瘾，多虧了三位幫忙搭戲。”

過的還是手瘾。

兩位年輕演員見于清傾這麼說，似乎很不好意思，隻默默退到了一旁，沒有接話。

隻有沙彼在周圍人努力的憋笑聲中，拿着一團早就浸滿了菜汁酒汁的餐巾紙胡亂地抹着臉，滿身狼狽。

“于小姐好大的戲瘾！”沙彼狠狠瞪了一眼于清傾。隻是他不知道自己腦門上面還黏了幾根粉條，隻讓人覺得滑稽。

“不敢當不敢當，還是沙導專業，引人入戲。”于清傾笑着回他。

說完，于清傾又掃了一眼蔣振剛。

她幾乎可以斷定，蔣振剛讓她在這個場合試這個片段的戲，就是為了讓她出醜。他根本沒想讓于清傾出演“啞女”一角，說是“試戲”，估計隻是想看自己在衆人面前上演一出鬧劇。

好在如今場面雖然混亂，但于清傾也沒覺得自己落了下風。

她仰首朝蔣振剛問道：“蔣導，戲試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家等結果了？”

蔣導沒有馬上回複，他雙手放在桌下做得闆正，像是若有所思。他不出聲，飯桌上坐着的一圈人誰也沒敢出聲評論。

于清傾等得不耐煩，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之前崴腳，陳愈本就說了不能跑跳，剛才于清傾顧不上那麼多，又跑又跳，現在腳背受傷處又開始隐隐作痛。

喝完酒，于清傾還将空酒杯朝蔣導的方向扣着晃了晃。

于清傾一口氣喝完了三杯酒，見蔣導還不說話，直接當成了默許，放下酒杯點點頭，轉身就要出門。

蔣振剛倒是沒有攔。

隻有路過一身酒菜的沙彼時，于清傾沒忍住，從一旁服務生捧着的抽紙盒裡抽了四五張，一股腦塞進了沙彼的手裡：“沙導還是省省吧，都是油，擦是擦不掉的。”

見沙彼那張臉肉眼可見地漲成了豬肝色，于清傾隻是笑笑，大跨步邁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門旁邊的服務生見于清傾走來，迅速為她拉開了門。

終于能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結束一晚上的鬧劇，于清傾走到門口，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整個人舒坦了不少。

但下一秒，意料之外的人讓她忍不住又提了一口氣。

門外快步向她走來的，是本該赴約的蔚然。

蔚然一向最煩别人爽約，難道是追來興師問罪的？

于清傾迅速調整了一下表情，調出了一個營業式的笑容。正要出門，突然，身後傳來了踉跄的腳步聲。

于清傾迅速回過頭。

是沙彼。

于清傾皺着眉看着沙彼剛要張嘴，上座的蔣振剛突然站起了身。

“于小姐不如坐下稍等片刻，我這就叫人去取合同。”

說完，蔣振剛竟真的走到窗邊，掏出手打起了電話。

剛才真是試戲？

《太陽雨》這個大餅真砸自己頭上了？

于清傾不由地往前走了兩步。

一切都很匪夷所思，蔣振剛尤其讓人匪夷所思。

恍惚之間，于清傾沒注意到旁邊的沙彼也是一臉吃驚，而後臉色瞬間變得陰沉。

他趁着于清傾晃神的功夫，悄悄繞到了于清傾身後：“恭喜你啊！于小姐！”

說話時，沙彼的手已經搭到了于清傾的肩膀上；話聲落地，沙彼手上突然用力，狠狠一推。

等于清傾反應過來，本就受傷的腳踝已經止不住朝前撲倒的趨勢。

而她面前，是一地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碎玻璃。

完蛋。

今天她穿的還是剛過小腿的裙子，面對玻璃渣子毫無招架之力。

于清傾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發作，反倒是身後傳來“撲通”一聲。

下一秒，有人撈起她的胳膊，将于清傾帶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可于清傾受傷的腳踝卻不聽使喚，她左腿的膝蓋還是跪到了地上。

但不疼。

于清傾迅速睜開眼。

眼前，于清傾左邊膝蓋下墊着的，是蔚然的掌心。

而他手背已經浸出了絲絲縷縷的紅色。

手背下面都是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