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湘慘笑:“大人,我接待過的男人數不勝數,哪能每一個都記得清楚呢。”
她的這種神情令夏绫心中生寒。夏绫忽而想,若自己當初沒有僥幸從那杭州富商手下逃出來,今天的自己是否也會如面前這女子這般。
“雲湘,那這玉佩你要多少錢?我買。”
雲湘的眼中閃過一瞬的遲疑。
“大人……可是這玉佩還在當鋪裡,若非到了期限,我也贖不出來。”
夏绫啞然,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那你活當的期限是多久?”
“兩年。”
夏绫垂下眼。其實隻要她想,讓甯澈去動動嘴皮子,她不信這塊玉佩落不在自己手裡。隻是當下她還不願強意為之。
不過兩年而已,她等得起。
夏绫無意再為難雲湘,她彎下身,将雲湘手腳上的鐐铐都打開。
“你可以走了。”
雲湘扶着椅子站起身,感激的對夏绫深深福上一禮。
“不過……”
聽夏绫如此說,雲湘原本放下的心又一次緊張了起來。
夏绫溫和道:“不過,一會你出去時,我找塊冷帕子給你敷一下傷吧。臉上的傷不好看,别讓孩子看到了。”
“大人……”雲湘的聲音中,有一絲哽咽。
夏绫笑的有些傷感:“我小的時候,有一位長輩為了保護我,同樣也受了傷。别以為孩子小就什麼都不記得,他們心中會很難過很久的。”
夜色深長,甯澈與鐘義寒回到北鎮撫司時,正看到诏獄門口人影搖曳。
書瀾先大聲喊了出來:“娘!”
雲湘擡起頭,顧不得身後還有錦衣衛的看押,朝孩子飛奔過來。
過了這一晚上,書瀾或許是累了,或許是終于見到了熟悉的人,在回到雲湘懷裡的那一刻,攬着母親的脖子委屈的大哭了起來。
雲湘緊緊抱着孩子,用力眨了眨濕潤的眼睛,柔聲哄着他:“寶寶不怕啊,娘在這裡呢,對不起,對不起……”
另一頭,甯潇蔫頭耷腦的走到甯澈跟前,低低喊了聲:“皇兄。”
甯澈低頭看着個頭才将将打到他胸口的弟弟,托起他的下巴:“連句哥哥都不願喊了?”
甯潇扁了扁嘴:“哥,你别生我氣了。”
甯澈看着自己這弟弟,真是又心疼,又恨不得在他身上打兩巴掌。
“要是今晚我要是沒找見你,你真被人抓到這裡來了,你讓哥怎麼辦?讓我上哪找你去?要是受了傷又該怎麼辦?”
甯潇鼓了鼓嘴,小聲嘟囔:“不是還有莊大哥呢嗎。”
甯澈瞪了孩子一眼,末了隻罵了句:“活該。”
夏绫正與莊衡站在一處,見狀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小王爺今晚應該是能平安度過去了。
甯澈将甯潇領在自己身邊,對莊衡道:“指派幾個人去知會何敬一聲吧。今晚這事,不怨他。”
莊衡躬身抱拳:“是,臣已經派人去尋掌印了。”
那邊雲湘剛剛哄好了孩子,并不知此處幾人的對話。她抱着書瀾,先對一直在她身邊的鐘義寒行了謝禮,又去同莊衡與夏绫一一謝過。
鐘義寒同樣對夏绫和莊衡揖了一禮:“莊衡大人,小喬兄弟,請先留步,我先将雲湘送出去,很快回來。”
莊衡颔首同意。
鐘義寒将雲湘送出鎮撫司官衙,又從身上掏出些錢塞給她:“雇輛車回去吧,孩子也折騰一天了,别再累病了。”
雲湘不知該怎樣謝他,隻能抱着孩子,又躬身對鐘義寒深深行了一禮。
鐘義寒将她扶起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方才那二位,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莊大人今日手下留了情,我還是得回去應酬一番,不能就這麼走了。”
雲湘忙說:“先生不必管我,您且去忙吧。”
可就在鐘義寒轉身離開的時候,雲湘忽又喊住了他。
“先生,還有一事。”夜晚的風将這女子吹拂的盡顯單薄,“您上次托我在寶來當鋪當掉的那枚玉佩,方才那位姓喬的公子問起過此事。他對那枚玉佩似是頗感興趣,還同我說想買,可我不知他是何用意,便打馬虎眼混過去了。您在官場上的事我不懂,隻求您萬望小心。”
鐘義寒心頭閃過一絲疑慮。賄賂小喬公公的銀票,便是當那玉佩得來的,他隻想借此救個急,日後定是還要将這家傳之物贖回來的。莫非那小喬公公是覺察到了什麼,在暗中查他的把柄?
可他隻是點了下頭:“好,我知道了。謝謝。”
鐘義寒回來的時候,庭中的人尚未散去。莊大人與小喬公公正在交談着什麼,而那位夏公子竟也還沒走,與他弟弟站在一處,臉上終于露出了些笑模樣。
鐘義寒上前拱手道:“莊衡大人,小喬兄弟,今夜之事多有煩擾,不如下官做東,請二位去吃些宵夜?”
莊衡看出來皇上跟鐘義寒似有些不對付,觑了眼甯澈的臉色,本想回絕。誰知甯潇卻突然開口說了句:“哥,我餓了。”
可不,從進吟春樓的時候他就開始餓了,更何況又折騰了這老半天?
甯澈啧了一聲:“你再忍會,不能回去吃?”
甯潇唔的低了頭,可他的肚子卻十分不應景的,異常響亮的,咕噜了一聲。
鐘義寒心說,得,點我呢。
他隻能硬着頭皮笑道:“夏兄弟,咱們萍水相逢也算緣分,不如您賞光一塊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