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義寒強忍着害怕伸手在狗脖子上輕輕摸了摸。鈴铛鼻子裡哼了聲,卻仍是閉上了眼,享受兩腳獸們對它的撫摸。最後狗子幹脆躺到了地上,将肚皮露出來,讓他們撓個夠。
狗子的肚皮毛茸茸軟乎乎的,讓人摸得上瘾。
夏绫笑得眉眼彎彎,她真的好愛小鈴铛。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很期盼着自己能有這樣一條大狗。那時在揚州的家中,哥哥正是最調皮的年紀,經常喜歡捉弄她。夏绫想打回去,可是總吃個子小的虧。所以她便想,如果能有條大狗幫她一起的話,便再也不怕那臭哥哥了。
鐘義寒對小喬這個人在此刻也有所改觀。
楊懷簡不喜内侍,鐘義寒受老師的影響,多少對宦官也存了些偏見,覺得他們不過是些趨炎附勢,谄媚君上之人。所以初見小喬時,鐘義寒私心覺得,他不過是個靠條狗上位的投機取巧者,想來有幾分心機和手段。
可這段時日相處下來,發現此人不但單純到毫無心眼,還很踏實好學。
在皇宮那樣的泥淖中能出淤泥而不染,倒也是一件難得之事。
莊衡不久後回來,同夏绫與鐘義寒商量之後的安排。賊寇已經收監,接下來的當務之急便是要向皇上奏明今日的情勢以及後續審訊的部署。
三人今日必是還要在宮中相遇的,不過夏绫跟他們倆不一樣。莊衡和鐘義寒得從午門入宮,但夏绫可以直接走西華門,比那二人會快得多。
鐘義寒還要去吏部衙門換官服,夏绫決定不等他二人了,自己先回宮去。
夏绫在西華門外跳下了馬車,回頭卻發現鈴铛并沒有跟她一起從車上下來。
她掀開車簾:“鈴铛,你幹啥呢?”
小鈴铛仍趴在座位上,打了個哈欠,意思是,不想動。
夏绫明白了。她是趁半夜把狗從睡夢中薅起來的,大熱天的又折騰了這麼久,狗子累了,罷工了。
夏绫歎了口氣。誰讓這是自家的大寶寶呢,隻能慣着了。
“鈴铛,我背你回去吧。”
夏绫的小瘦身闆上背了一隻大狗,遠遠看過去像駝了一座毛絨絨的金色小山。她就這樣背着狗進了西華門,狗子的長毛敷在她身上,仿若穿了一層貂,沒多久就出了一腦門子汗。
才将将走到武英殿,夏绫卻見前頭宮道裡有個人。那人低着頭,百無聊賴的在踢地上的石子,顯然已經在這裡等了很久了。
“阿澈!”
夏绫一笑生花,背着狗颠颠跑了過去,午後的陽光将她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
甯澈擡起頭,就像是從嚴冬中走進了暖室,墜在心頭的擔心冰消雪融,他如釋重負的笑了出來。
他朝夏绫揮了揮手,迎着過去:“怎麼背着回來了?你放下,我背一會。”
甯澈說着,将狗從夏绫身上卸下來,讓小鈴铛把爪子搭在自己肩上。他的脊背更寬闊,也更硬朗,鈴铛哈出舌頭,滿意的在嗓子裡咕噜咕噜。
“鈴铛是功臣嘛。”夏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阿澈,你怎麼在這裡?”
“心裡不踏實,等你回來啊。”
兩人一起慢慢走在在午後的紅牆間,甯澈笑:“看來今天成果不錯?”
“我可厲害了!”夏绫說到興奮處直跳腳,“莊衡大人說了,後面要給我請功呢!”
見夏绫這樣子,甯澈就知道她肯定是撸袖子自己上了。雖然很想罵她,但甯澈并不想掃她此時的興緻。
“嘁,要什麼不給你,還用得着請功?”
夏绫鼓鼓嘴:“那不一樣,這是我自己掙來的。”
自己掙的,這對于她來說很重要。
甯澈吸了吸鼻子:“喬喬,我怎麼覺得你身上有股臭味?”
“還說呢,”夏绫有些郁悶,“我摔到羊糞堆裡了。”
噗。甯澈忍不住深深笑了起來。
他想,那本乾西雜記他或許可以接着寫。喬喬摔進糞堆裡這件事,多麼值得記上一筆啊。
夏绫去洗了個澡,将自己全身都洗的香噴噴的,又換回了内侍的衣服。回到乾清宮時,甯澈已經讓人傳了一桌子菜,全是她愛吃的。
早前那些點心渣不盯事,一聞到香味,夏绫可真是禁不住餓了,端着飯碗往嘴裡大口扒飯,腮幫子顫的像隻吃蘿蔔的小兔子。
甯澈到現在也沒怎麼吃東西,陪着夏绫一起用了一些。吃到一半時,何敬進來回話道:“主子,莊衡大人求見。此外,吏部文選司的五品郎中鐘義寒也一同在殿外候旨,主子您看是否要一并傳召。”
“鐘義寒。”甯澈撂下筷子,“怎麼哪都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