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一族在前朝還隻是江南一帶打魚為生的漁民,日子苦不堪言。那時家中隻有幾口人,最小的女兒劉大一日在河邊撿到一衣着華麗,手中緊緊抱着一木盒的男子。
彼時前朝運數将盡,北部戰亂頻仍。南方尚未被戰火波及,劉三第一次從這男子口中聽到戰火的無情,不由得産生害怕恐慌。
這男子出身不凡,舉止娴雅,隻是身體格外虛弱,總無故咳血心痛。劉大從未見過這樣的人,對其悉心照顧,時間一長兩人産生情愫。
男子重病無力回天,臨死前将盒子密碼告知了劉大。而此後群雌逐鹿,戰火燒到江南,這時大字不識一個的劉大卻在這天下紛争中嶄露頭角。劉大展現了驚人的軍事天賦,她加入本朝開國皇帝陣營,此後戰無不勝。
新朝成立,劉大也封官拜爵,一時風頭無兩。但奇怪的是,劉大此生隻有一個女兒,而所生兒子不是早夭便是體弱多病,及笄後無一不離世。但女兒卻天姿過人,有過目不忘之本領,年紀尚輕便官拜一品。
此後劉家後代女兒皆驚為天人,才華不可估量。兒子則為家族祭品,是為了承續家族榮光被獻祭的物品。劉氏一族從江南漁民搖身一變成為尊貴榮耀的氏族,享盡榮華富貴。直到劉尚書嫡女這一代,盒子中的瓷瓶沒再回應許的願望。
劉尚書嫡女資質平平,家族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衰敗。
劉尚書當然不甘心,不甘心家族毀在自己手裡。但她無法控制,這一切就像是勢不可擋的浪潮,将所有榮光沖毀淹沒。
她隻能将希望寄托到小兒子以及她看中的兒婿許南身上。
許南某次在書房獻策,劉尚書那日碰巧将盒中的祭紅釉直口瓶放在桌上,她瞧見許南開口時瓷瓶閃爍。
【許婿為人正直,昔日窮困潦倒也未曾動将其弟換置銀兩的念頭,所獻之策也足以見其悲憫之心。然身為女子,功名利祿乃一生所求,許婿定也不甘一生潦草度過。】
劉尚書将這個關于燈花爺爺的事告訴她,将家族繁榮的秘密全盤托出。隻要許願後就能獲得想要的東西,代價就是子嗣單薄,兒子活不久。
信中除了捧殺許南,劉尚書還抓着當年的知遇之恩,希望許南救一救劉绛,并且要求兩人生下女兒姓劉。她不能讓劉氏毀在她手裡,所以費盡心思道德綁架,畢竟她知道許南為人知恩圖報。
許南看完信輕扯嘴角,真當她聖母啊,這人怎麼這麼大臉?親身骨肉隻是通往榮華富貴路上的白骨基石,劉绛一輩子活得不人不鬼。許南站在這,還能聽到屋内痛苦凄厲的嚎叫,像是剛出地獄的惡鬼。
“許娘子,你救救小公子吧。”複方瞧見許南看完,立即懇求道。
許南看着複方臉上的不忍心疼,覺得真有意思,誰說富長良心的,她第一個不同意。
“劉绛這麼痛苦,複大夫你給他喂顆毒藥,讓他好好離開吧。我救不了他。”許南撕碎信件。
她不是這的人,沒有任務她隻求簡單活着,無意功名利祿。而且她根本不會有孩子,那願望帶着的詛咒會落在誰身上?她不會和這什麼燈花爺爺簽訂契約,也不會許願。
許南将撕成碎紙的信灑在雪地上,轉身要走。這時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她的衣角被拉住。複方跪在她腳邊,這個看着劉绛長大,鬓角生出白發的女人神情哀傷。
“小公子才及笄,從小到大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家主說過,你一定能救他,算老身求求你,許娘子。”
許南緊皺眉頭,“您别為難我了。”
兩人僵持不下,這時許小東跟在杜省躬身後,朝着她走來。“阿姐,要不救一救劉绛吧。”
許南有些詫異,她打量許小東,随後視線轉向他前面的杜省躬。兩人視線交彙,她察覺出杜省躬眼神的閃躲。
“小東,我不是大羅金仙,也不是什麼絕世神醫,我如何能救劉绛?”許南掙脫腳邊的束縛,語氣随意。
瘋了吧,救救救,知道有什麼後果嗎,就要她救。她真救劉绛,之後倒黴的沒準就是你許小東!
幾人對峙間,許南耳邊再次響起一道聲音,“我可以救你夫郎,不需要你提供生氣,你單獨進屋來。”
這鬼東西到底要幹什麼?
“唉,那我試試吧,不一定能救。”許南假裝妥協,一臉無奈地攤開手,“我單獨進去,你們離遠點。”
許小東在杜省躬身後,幾人忙不疊點頭。
許南推開主屋的門,劉绛被五花大綁在床上,身體還在扭動,嘴裡也一點不閑着。她一關上門,床上的人立刻暈過去,沒有任何動靜。
她走到桌前将盒中的瓷瓶拿出來,随後往後退了十幾步。祭紅色的瓶子發出紅光,燃起一簇火,一股濃煙冒出。那個身高三尺、白發蒼蒼又看不清面容的老爺爺再次從燈花中走出來。
“你什麼意思?不需要生氣,意思是我的後代不用莫名其妙死掉?”許南很直接,“你不會這麼無私吧,你有什麼要求?”
面前的人沒開口,許南繼續道:“也不是非得我許願吧,我給你推薦個人,外頭那個叫杜省躬的看着就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