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感讓她閉上眼,再次睜眼四周一片漆黑。
許南聽到了樹枝晃動發出的沙沙聲,以及微弱的水流聲。她挪動腳步,微小的聲音清晰可聞。
“溫青,你在嗎?”她手指微動,輕聲問道。
四周實在太黑,許南也不敢随意走動,就隻能這樣靜靜站着。
“妻主為何不拿出那琉璃盞,那藍光在這便會大亮,你也能看清。”
過了會,溫青壓抑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許南還聽到了水聲。
“你既然在,方才為何不應聲?”許南興師問罪,“這是何用意?”
眼前亮起白光,霎那間将周圍小範圍照亮,許南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溫青泡在深潭之中,手腳都被綠色的藤曼束縛着,面色蒼白虛弱。
他身體不斷滲出血,很快将潭水染紅。白光映照下,泛紅的潭水配上水中一身藍衣、表情扭曲的溫青,十分詭異。
溫青努力地控制表情,盡量不因為疼痛露出猙獰的神态,但挖心剜骨的痛苦讓他有些失控。
他身體在水中蜷縮,哀嚎聲凄厲。
“妻主,你為什麼還不動手?”從牙縫中擠出的聲音。
許南側身,眼神看向一旁參天的巨樹。
“我不能接受和一隻随意殺人的妖物長久生活下去,也不想要我的孩子也是個妖怪。”
“那些話我知道你聽見了,我是有意的,無非是想要試探你。你願意将我帶來此地,又以如此毫無防備的姿态出現在我面前。”
許南頓了下,“你真傻,溫青。”
竟然真的自願去死,沒有絲毫反抗。
下一瞬水中的藤曼纏上許南,将她拉入水中。刺鼻的血腥味湧入鼻間,泡在血水之中,讓她開始幹嘔。
溫青緊緊抱住她,兩人的衣物憑空消失,連同許南袖中的琉璃盞,但随後整齊地出現在岸邊。
“最後一次,最後再抱抱我,占有我。”
潭中的巨石抵在許南身後,細膩的肌膚貼着她,痛苦又歡悅的喘息聲就在許南耳畔響起。
溫青仰着脖子,水滴順着臉頰流入潭水之中。
“我從來、沒想過、要殺、他們。”他喘息着吐出幾個字。
“我不想,我控制不了。”
“别害怕我。”
濕透的發絲貼着面,他沉溺其中,又努力抽出些思緒向許南一遍遍解釋,懇求她别害怕他。
潭水的漣漪逐漸平息,許南原本靠着巨石平複呼吸,下一刻她移到岸邊,衣服妥帖的穿在身上。
一旁的琉璃盞在無人接觸的情況下,被投入潭中。藍火極其特殊,遇水竟然未滅,反而呈現燎原之勢。潭水成為了助燃之物,火焰攀升。
溫青被包裹在熊熊大火之中,變為蒼鶴,引頸長鳴。
最常出現在她衣物上的鶴,此刻淹沒在火海中。它的翅膀無意識張開,卻克服本能沒有振翅逃走。
一根羽毛朝許南飛來,帶着她離開這片火海。
“抱歉。”許南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
溫青死了,“溫青”還活着。
溫母離世後半年,許大人的夫郎與其和離,二嫁南邊一皇商,日子美滿。
許大人官運亨通,年紀輕輕官拜二品。
京城百姓對于許南的情感動向津津樂道,對于她沒有孩子這件事更是格外關注。
“溫青”随妻主南下過後,走在路上都會有男子給她暗送秋波。
許南冷漠拒絕,表示從今往後要斷情絕愛。一年後,苦等許南的表弟嫁了人,許父深受刺激,不停催促許南娶續弦,甚至到了瘋魔的地步。
“這是你的孩子,與你幼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許南看向許父抱在懷中的尚在襁褓的孩子,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快去請大夫!”這是瘋了,不許得看大夫了。
她從許父懷中一把奪過孩子,這怎麼看得出想誰?
“爹,你從哪偷來的孩子?我知道你着急,但這是不行的,孩子母父那得多着急。”
她覺得明天一早她就要被禦史參一本,縱容其父偷孩子。
“我沒偷,孩子放在府門外。”許父遞給許南一張紙條,“兒啊,你看,上頭寫了,這是你的女兒。”
許南視線一頓,這字迹。
“我知道了,不是偷的就好,你喜歡以後就當孫女養。”
她把孩子還給許父,大步往外走。
京郊,許南勒緊缰繩,目光牢牢鎖着站在樹下的那抹身影。
“溫青,我知道你會在這等我。”
“孩子很可愛,很像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她朝樹下的人伸出手。
“我聽到了,妻主。”
溫青的手穩穩放入她的掌心,“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