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道歉,你身為一條魚已經做得很好了。”許南挪動發酸的脖子,“我也不用每天吃包子,其他能吃的都行。”
“話說你活在水裡,看起來又那麼矯健,應該能抓到很多魚吧,我也可以吃沒味道的魚。”
說到這,她突然一把捂住嘴。當着魚的面說要吃魚,她為什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你聽我解釋,我其實不是很想吃魚,方才就是随口一說。”許南伸長脖子去看水裡的白魚,看它聽到方才的話有沒有變化。
這時,洞外突然跳進來幾隻肥魚,穩穩落入水中。白魚尾巴一甩,将水中擠在一起的肥魚拍上石床。
許南視線往下,看着身旁幾條已經暈過去的肥魚,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隻要你喜歡,我可以抓很多的魚來。”它重拾信心,慢慢從水中浮出來,繼續湊近石床。
“我們以前認識嗎?”白魚過于熱忱的态度讓許南心生疑惑。
素不相識的一人一魚,一上來就願意滿足她的要求,該不會是想把她養好後,吃了吧?!
白魚在水裡打了好幾個圈,看上去很猶豫,最後還是吞吞吐吐,“認識的,我們認識。”
“你對我很好。”最後這句格外堅定。
“哦!認識啊。”許南拼命在腦海裡挖掘和一條魚有過的經曆,但毫無印象。她看到魚多數時候是在飯桌上,還經常因為嫌棄魚刺多,而狠狠抱怨。
她腦子一轉,“我看話本裡說妖怪都會變成人,你也能嗎?”
水裡那雙藍色魚眼裡冒出疑惑,“什麼叫作話本,是幹什麼的?”
“呃,話本就是講故事的。”
“裡面講我的故事嗎,她們怎麼知道我?”白魚疑惑之餘還有些興奮。
“不是講你的故事,是講妖怪的故事,最常講的是狐狸精和書生的故事。”許南耐心解釋道。
“可是這世間隻有我一隻妖,狐狸不能成精,它們都不會說話。”
“話本都是人瞎編的。”許南對上魚眼,“所以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能變成人嗎?”
白魚不再說話,而是背對着她,靜靜沉入水中。
不能說?還是不敢說?能買到包子,白天還有事必須出門。
她手指敲擊石面,“你不想說就不說,我們聊些别的吧。一天沒人和我說話了,你轉過來,别背着我。”
“你要聊什麼?”
“你會法術嗎,能憑空把東西變出來嗎?如果現在我想吃一品樓的酥花糕,你能把東西變到我面前嗎?”
“不可以,不能濫用法術。”白魚搖搖頭。
“行吧。”許南說了這麼會,這時說起酥花糕終于想起姚子聞。
“你說你認識我,那你知道姚子聞嗎?知道的話,明天能不能去陵城幫我看看她是否還活着?”
魚頭在水中上下晃動。
許南呼出一口氣,在心裡感慨,以後一定養成随身帶銀子的習慣。她放在那件紅衣上的銀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已經被那女人順走。
猶豫再三,她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洞裡沉默下來,白魚急躁地晃動尾巴,“不說話了嗎?”
它的聲音有些低,許南腦子裡突然聯想到“孝子奇人”喬虞。喬虞和她說話時,也總愛壓低聲音。突然想到一個不相幹的人,讓許南心情有些微妙。
她快速搖頭,把腦子裡的想法甩出去。
“有些累了,等你明天回來再說。”
腦袋發暈,傷口有些辣。那短箭就那樣射進她肩頭,會不會感染?方才隻是稍微動了動腦袋,便覺得頭暈目眩。
許南閉上眼,放緩呼吸。
“要睡了,把頭頂的白光熄滅吧。”她聲音虛弱。
周圍陷入一片黑暗,許南驚奇地發現外頭的水聲變小,倒像是催眠曲,讓她很快入睡。
第二日,睜開眼時,洞裡已經沒有魚的蹤迹,石床上的肥魚也不知所蹤。隻有絲絲縷縷的陽光照進洞裡,許南并不能判斷現在是什麼時辰。
她低頭看了眼傷口,血迹已經幹透。沒再滲出血,也沒有發燒,看來她低估了自己的自愈能力。
腦子緊繃的一根弦放松,口幹舌燥的許南緩緩坐起身,一起身就注意到了腳邊放着的大竹筒。
白魚留下的?
她緩慢地移動,終于接近了竹筒。伸頭一看,裡頭裝着清水。
動作還挺快,水都備好了。費勁喝了幾口水後,許南又隻能靜靜坐着等待。
昨日吃了三個包子,到現在還沒感到餓,想來時辰還算早。煎熬的等待,讓許南産生了離開這裡的沖動。但傷勢未愈,也不知道那女人會不會就在城中蹲守,她一回去晚上就一命嗚呼。
現在隻能寄希望于姚子聞沒出事,并發現她不見蹤迹後,給她娘報信。
她将每種情況設想一遍,也隻過了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再這樣下去,等她傷好了人也瘋了。
撲通一聲,白魚飛快沖進洞中,落入水中。看到許南坐着,它那雙藍色眼睛瞪大,尾巴連甩三下。
“我把藥帶回來了。”吊在腹鳍的小包裹被精準地甩上石床。
許南凝視床上的東西,嘴角扯平,緊蹙眉頭。
解開包裹,裡頭有瓶藥膏、兩個燒餅,零星幾個她叫不上名字的紅色野果和幾條粗糙的白布。這些東西是用一件衣服包裹着,即使白魚放在跳進水裡,衣服也絲毫沒浸濕。
許南捏着這件衣服,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