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和金鼎的嗓音可以說是毫無差别,許南眼眸一閃,“我知道你很好,不會真的傷害我,對不對?”
她能觸碰到它,手握住它纖細的手腕,對上它的眼睛,但随後還是默默移開。對着這張臉,她實在說不出其他話來。
視線落在它微微上揚的嘴角,“你能做我的…朋友嗎?你那麼好,我很想和你做朋友。”手掌從手腕往上挪動,最後一手扣住它的肩膀。
金人沒有任何反抗,楞楞看着她,仿佛對于這樣的情形無法應對。它任由許南将手中的武器拿走,任由許南牽着它四處走動,用它來照明。
它的目光牢牢鎖定在許南身上,心中的疑惑還沒能解開。
許南發現,隻要牽着金人,她就能走進石道中。借着金光,她默默加快腳步往外走,普通的日光出現在眼前。墓前高大的樹依舊挺立,河水依舊奔騰而下。
她松開金人,迫不及待往來時的峭壁飄去,成功跟上田複幾人。她們将玉器用放在山頭的布包裹好,幾人緩慢下山。
許南下不去,她沒法離開這個山頭,隻能站在山頂那棵樹,靜靜凝視她們的背影。看來以這個狀态離開墓穴并不會恢複原樣,她被困在這了。
這地方九死一生,結果死她一個,活三個人。她看,那護身符就是索命符。許南憤憤不平,低頭注視胸前。
黑色紙符不在她身上,礙眼的黑不見了許南卻沒有多高興。她重新看向那幾個漸行漸遠的人,以及一眼望不到頭的群山,心中難道湧起荒涼之感。
視線一轉,瞥到了綁在樹幹上的繩索。她們沒有把它拆下來,也許是給她留條回家的路。
心中重燃希望,才過了五日,墓中陰冷,屍首應當還沒發臭。她得回主墓室瞧瞧,沒準到時候還能上演一處借屍還魂。
急忙飄回去,遠遠就能看到樹下的金人。他呆呆站在樹下,樹葉落在它肩頭,它隻是微微側頭去看卻沒有将其撫落。
許南敏銳感知到了它對于自然的好奇與親近,她将水邊搖曳的野花摘下,快速飄到她跟前。
“這朵花送你,你和它很像,一樣的美麗動人,讓我憐愛。”她臉上挂上招牌微笑。
金人沒接,怔怔地看看花又看看她。許南直接将花插在他耳邊,輕聲“告白”,“以後我都陪你賞花,看景好嗎?你願意讓我陪着你嗎?”
它微不可察地點點頭,許南敏銳地捕捉到,故而繼續開口,“帶我去主墓室好嗎?”
穿過熟悉的石道,許南回到了前室。地上的鐵錘與刀胡亂地擺放着,玉器幾乎被搬空。
金人沒帶着她走剩下的兩條道中的任何一條,而是徑直走向石壁,擺動了牆上輕輕搖晃的玉器。
整面石壁向上移動,金碧輝煌的主墓室出現在她眼前。
它知道進入主墓室的方法,可上次追趕她時卻在外頭停住了。許南覺得自己的腦子實在不夠靈光,一時想不出它為什麼當時不進來。
說畏懼金鼎吧,現在卻敢直接打開。
石壁移動的聲響沒引起金鼎多餘的關注,他此刻化為人形,背對着她們站着。他頭也沒回,一向悅耳靈動的聲音此時冰冷徹骨,“滾出去,别來煩我。”
金人聽到這番話,下意識就要離開,但轉身的瞬間它還是先看向了許南。
許南将食指放在唇前,輕輕搖頭,示意它别出聲。她飄進主墓室中,打算找找自己的屍身。
她飄進去的一刹那,金鼎立刻轉頭,“你帶了什麼東西回來,為什麼有活物的氣息?”
許南飄在半空,雙手抱拳,面容凄苦,“金金,你害得我好慘啊!!”
她這時也看到了,金鼎背對着她站着時,是在看她的身體。她的肉身直挺挺地躺在金砌成的床上,沒有一點腐爛的痕迹。
還是頭一次以這樣的視角看自己,許南一時覺得有幾分不自在,臉上擠出來的表情僵住。
金鼎看到許南,眼睛瞪大,似乎也搞不清楚到底什麼情況。
“你把我震死了,你知不知道?好端端的說着話,你為什麼突然一句話不說就發出那樣的聲音?”她瘋狂指責金鼎。
“我不是有意的,你說話讓我胸口悶,本體就不受控制了。”他語氣極弱,“我也不知道你會變成這樣,但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語速加快,同時加快步伐朝許南走來,“等你好了,我可以讓你多拿點,可以嗎?”
許南目光依舊落在自己的身體上,“行吧。”
她穿得原來這麼落魄,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幾處補丁,鞋子就快要磨穿了。臉上還有些細小劃痕,一看就是辛勤勞作的人。
“那已經過了五天,你想到辦法了嗎?”她走到金床旁,試着躺下去與身體合為一體,但卻被無情彈出來。
“我還沒想好。”金鼎耷拉着腦袋,亦步亦趨跟着她。
“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可以飄不用走。”他也飄浮起來。
許南連試了幾次都沒能回到身體,氣得直咬牙,但更多的是害怕。金鼎這樣的精怪都不知道,那她還能回到身體,離開墓穴嗎?
想到同伴離開的背影,已經遠在春城等待她的人,一時悲從中來。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滴在地上,泛着光。她狠狠抹了把臉,都是魂體了為什麼還會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