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忠君愛民兩不誤。
也有些忠于大昭朝的,但終究回天無力,消于這浩浩蕩蕩的新潮之中。
天氣暖起來了,冰雪很快就消融,屬于舊王朝的餘晖,隻有臨霧真一個人守着了。
舊王朝的産物,要如何進入新王朝的天地,做不成皇帝,該淪落到何等地步,臨霧真并不去細思,他隻是望着遠處的天色,一夜間,從霧真走到臨霧真,他永遠不會再忘記自己的姓名。
哪怕所有人都忘了臨氏,都忘了先皇,他,不能忘。
哪怕他的父皇,并不是一個英明的君主,他也沒有資格去怪他。
天下萬民能責,新的勢力能殺,而他,唯有擁抱父親,牽起父親的手,一起走進舊時代的墳墓。
王猙正在此時回來,還以為臨霧真站在回廊上專為等他。
王猙快步上前,唇角忍不住的笑意:“怎麼在這裡等猙,天冷,快進去。”
臨霧真并未拆穿這個誤會,他微微地笑起來,伸開手,抱住王猙:“阿弟,我好想你。”
王猙順勢将他抱了起來,低頭蹭了蹭臨霧真的臉龐,蹭着蹭着就開始吻。
臨霧真閉上眼,好似快樂地享受着,心間卻隻有平靜。
當房門閉合,窗也合攏,王猙在床上逼得臨霧真泣不成聲時,他心裡的波瀾才抑制不住地急顫,和他的身軀一樣,綻放出衰敗的花來。
王猙在床上,永遠學不會憐惜。
直到激狂退去,王猙抱着臨霧真到浴室洗浴時,才動作輕柔起來。
臨霧真已經徹底乏力了,任由王猙把他當個泥塑的娃娃,捏住手,洗一洗,吻一吻,又忍不住舔一舔,舔髒了,複又洗一洗。
臨霧真受不了這磨蹭,推開王猙的腦袋:“洗得太久,我會着涼,阿弟,聽話。”
王猙不滿地擡起頭來,眼眶被水蒸得微紅:“舔舔手指而已,又不是别的地方。這也受不住?”
臨霧真抿唇。
王猙看他這模樣,也懶得折騰他了,以前當小皇帝時還跟孩子一樣,當不成皇帝就好似長大了,許多心緒都藏心裡,洩露半分都要他命,這才是王猙在床上毫不收斂的原因。
唯有在床上,在臨霧真徹底受不了的時候,王猙才能從他的臉上,窺見真實。
王猙道:“你滿足不了我,我去找别的人,你沒用了,你就得死。”
他不再自稱猙了,好似特意強調存在感似的。他現在身居上位,他不需要。
臨霧真平靜道:“好啊,阿弟殺了我。我确實沒用,受不住。”
王猙一拳打在浴室石磚上,手都擦出了血。
臨霧真仍然平靜。
王猙便又開始了,直到逼得臨霧真流下無聲的眼淚,王猙才覺得安全。
他低下頭,吻去他的淚,掐着他的腰,說喜歡。
說猙喜歡你。
問臨霧真明不明白。
臨霧真不回答,便是更猛烈的沖刺,直逼得他咬住唇,不得不說知道了,阿兄明白的,阿兄也最喜歡阿弟,王猙才肯放慢一些,才肯給臨霧真可憐的一點緩和時間。
終了,王猙抱住臨霧真,說好話。
說起他父親将在春日舉行登基大典,臨霧真在明面上徹底成了死人:“你安全了,以後哪怕誰見到你,你也隻是一個長得相似的人。”
王猙說完,又道:“但我不會放你出去,若是父親知曉,你還是會死的。”
臨霧真閉上眼,不願在此刻跟王猙虛與委蛇。
以前的霧真,那個孩子,天真的頑劣的,喜歡玩過家家的霧真,可愛的霧真,想要一個家的霧真,玩蛐蛐的,爬樹的,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又被空妄接住的……偶爾惡意,偶爾孤獨,偶爾安靜,偶爾隻是一個人坐着,自己給自己講故事聽……那樣一個霧真,被明确了死亡。
不愛吃藥,愛挑食,喜怒哀樂顯露在臉上,高興就笑,不高興就哭,生氣就要打人,安靜就不理人……那樣的他是沒法委身于人活下來的。
他終于變成如今模樣,藥端來一口喝盡,食物能吃就吃,高興不高興都藏心裡,生氣也打不了人,他收撿着七零八落的自己,藏在心頭。
王猙撫上他的眼尾,又哭了,沒有做了,怎麼又哭了。
疼嗎。
王猙問他。
他說謊:“不夠。阿弟,還不夠。”
王猙不願再折騰他了,擔心他真得了風寒。
但臨霧真主動跨坐在王猙腿上,他說:“我受得住,我喜歡,阿弟,進來。”
他什麼都不要怕,任何事,都不值得他懼怕。
隻要能殺了王栖水,哪怕他被踩爛一地,化作污泥,隻要能埋了王栖水,那就是高興的。
他高興地騎在王猙的劍上,破開自己,也覺得痛快。
他在痛苦與歡愉之中,終于什麼都不想了。
臨霧真再次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