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林阮雲望着下面的場景,不由得蹙眉,“這成何體統,可報官了?難不成要由着她們鬧去?”
那看熱鬧的女子驚訝地打量了一眼林阮雲,“您是真不知道?這兩名女子一個是永康侯嫡女梁佩,另一個是當今林相的門生朱苓,一個官府敢得罪哪個?”
林阮雲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邊就傳來了戴青屛揶揄的聲音:“門生?我怎麼沒聽說你何時做了老師?”
那剛剛還大膽打量林阮雲的女子,聞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霎時臉色都變了,下意識地要跪下,“草,草民不知是宰……”
林阮雲一把将她扶起,正要開口,這時下面傳來了男子哭哭啼啼的聲音。
“她,我選她!”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從下而上,全都聚集到了林阮雲身上。
林阮雲拿着案宗的手微微一緊,側眸冷冷地望着樓下的男子。
若男子剛剛是因為被逼無奈,才出言随意指了一個人,但在看到林阮雲的臉後,他的眼神都直了。
而站在男子兩側的女子,聽到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也不互掐争執了,幾乎是同時瞪向遠在四樓的林阮雲。
“賤人,姑奶奶命令你現在滾下來!”
梁佩用攥着鞭子的那隻手指着林阮雲道。
林阮雲垂下了眼睫,對剛剛要跪下的女子低聲道:“您受累替我辦件事……”
女子連連點頭,說完林阮雲就慢慢往樓下走去,戴青屛也不言語了,默默讓開了路。
頂着樓中衆人看戲似的目光,林阮雲撩着衣袍不緊不慢地下了樓梯,旁若無人地找了一個座位坐下,将案宗随意放在桌上,給自己倒了杯茶。
“聽說兩位,兩位一位是永康侯之女,一位是林相門生?”
梁佩見林阮雲不慌不忙的樣子,下意識皺了皺眉,“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說!你是什麼時候跟憐兒勾搭上的!”
林阮雲轉着手中的茶盞,神情淡淡,“二位明知林某無辜,又何必遷怒于林某?林某有一法子,可讓二位貴人滿意,不知二位可願聽林某一言?”
梁佩看不慣林阮雲一副不将她們放在眼裡的樣子,正要開口,一旁的朱苓伸手将她攔住了。
“哦?說來聽聽,如果不能讓我們滿意,我就拔了你的舌頭!”
林阮雲垂眸呷了一口茶,将茶盞放下時,唇角很淺地勾起一抹弧度。
“但是在此之前,林某有些不明之處,請朱姑娘解答一二。”
引起兩個女子相争的男子憐兒适時上前,端起茶壺給林阮雲的茶盞續了茶。
林阮雲卻看也不看他,還用指背将茶盞推遠了些,憐兒見狀臉色一白,失魂落魄地退到了一邊。
梁佩看得又氣又心疼得不行,望着林阮雲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朱苓也是咬牙切齒道:“快問!”
“不知朱姑娘年方幾何?”
“剛年滿十八。”
“令堂尊名。”
“朱方。”
“家中營生,可有官職在身。”
“我朱家曆代從商做綢緞生意,雖無官職但也是富甲一方,何況我如今為林相門生,若要謀個一官半職還不是易如反掌麼?”
話落,朱苓冷冷一笑,“還有什麼要問的?識相點見好就收,我可沒有什麼耐心。”
林阮雲瞥了一眼案宗上的姓名,一模一樣,唇角的那點弧度瞬間收起,“沒有了。”
真巧,她也沒什麼耐心了。
這時醉仙樓外傳來了叮叮當當的甲胄碰撞的聲音,很快門口就湧進了十幾個帶刀巡衛。
“是誰在此鬧事?”
為首的女子進門一看到梁佩和朱苓瞬間就皺起了眉。
怎麼是這兩個東西?
可目光落到林阮雲身上時,趙瑾刹那間就變了臉色。
朱苓臉上沒有絲毫懼色,隻是譏諷地看着林阮雲,“難怪問這麼些問題,原來是為了拖延時間啊,你不會以為報了官就沒事了吧?”
梁佩這時已經揚起了鞭子,“賤人你敢耍我們!”
趙瑾一個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将即将落下的鞭子扯住,厲聲喝道:“大膽!”
将鞭子拽下來扔掉後,趙瑾轉身就朝林阮雲單膝跪了下來,“臣來遲了,讓大人受驚了,請大人恕罪。”
梁佩被奪走鞭子,仿佛是受了什麼奇恥大辱,“瞎了眼的東西,誰是主子也分不清了,今日你敢攔我,等我回去告訴我娘,你這都尉也别做了!”
趙瑾頭也不回地道:“本官的都尉能不能做得就不勞世女費心了,世女現在還是想想自己今日是否能回永康侯府吧,來人。”
幾個巡衛得令上前,梁佩往後退了一步,原本嚣張的臉上閃過一絲懼色,“你敢!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誰!”
“我看你還是先睜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吧。”
這時樓梯上傳來一個懶散的聲音,趙瑾擡起頭,就看到一身绯衣的戴青屛慢悠悠地下了樓,頓時隻覺得腦殼突突地疼。
戴青屛也不看她,隻是從林阮雲袖子裡摸出了一塊玉牌,笑眯眯地掂了兩下,随即就亮了出來。
描金鳳牌,整個大靈,就隻有宰相才能用。
梁佩原本陰狠的表情怔松了下,瞬間轉為煞白,“你,你是……”
連朱苓也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卻發覺雙腿軟得沒有一點力氣。
鬧哄哄的醉仙樓霎時一片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