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我正是為此而來,天下太平安定亦我所願,此生志向,至死方休。”沈雲之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耳邊的微弱呼吸聲消失了,這時玲珑才扛着一把老骨頭的府醫走到門口。
“不用了。”沈雲之抱起柏夫人放回房中,然後将沈濤也抱起放在她身邊,這時她才發現沈浩心口的異狀。
無法言語的哀傷籠罩住了她,别離來的太快,也太過慘烈,她選擇了道,斬斷了情。
“小昭他們呢?”沈雲之拭去淚珠,面無表情。
玲珑抹了一把眼淚,回道:“在書房的密室中,叛賊找到您卧房的密道,沒來及找到書房的,所以他們無恙。”
“我去看看,你辛苦一些,安排一些人手過來,屍身放太久,壽衣難穿,匕首就...留着罷,哎。”
“嗯。”玲珑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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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腳步聲在安靜的密室中響起,衛安懷等人擡眼看去,被沈雲之身上不祥的肅穆感染,一時之間,人皆靜默。
“你們出去。”沈雲之幽暗目光包圍住衛安懷,一塵等人退出後,唯獨安樂有些害怕,不願把阿兄單獨留下。
衛安懷鎮定自若,他抱起熟睡的沈昭放在安樂的臂彎中,帶着鼓勵的淺笑:“沒事,你去看看玲珑有什麼需要幫忙,去搭把手。”安樂這才踱到門口,猶疑着回身張望。
沈雲之擡手摸了幾下她的發髻,如常道:“沒事,去吧。”安樂這才離開。
密室重歸平靜後,沈雲之坐到他身旁,望着前方,壓抑着痛苦說:“二嬸她,走了。”
衛安懷驚愕側頭,半響歎息開口:“節哀。”
“你可如願了?”沈雲之準确無誤扣住衛安懷的右手。
“從未。”衛安懷不掙紮不質問。
“根源在我,那些人是受我牽連的,一千多條的活生生的生命。”
“毒瘤不除,淤積成災,那時要付出的恐怕不隻是這點代價了。”
随着他接觸沈浩越久,他就明白這是無法化解的暗瘡,沈浩有着屈于人下的不甘,更有對你的深切痛恨和恐懼,他根本不敢輕視你,恐懼自己的親侄女根本就說不通,換個角度不難明白是什麼緣故。
“寶貝,你真是理性。”沈雲之冷笑。
“沈雲之,你的傷心何嘗不是有限的,我倒希望你待所有人永遠都這樣功利,薄情。”
“那你的希望注定成空了,江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終身不改。”
衛安懷感到心慌,他回避她霸道堅決的炙熱目光,咬牙說道:“可我不願再被動失去了,失去自由自尊,被踐踏自我,讓安樂因我餘生終受流言蜚語。”
“我不會讓你們遭受這一切的。”沈雲之聽出了他的脆弱痛苦,情不自禁想将他摟在懷裡,衛安懷察覺到她的意圖,一把推開,沈雲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四肢無力,丹田空空,沈雲之躺在地上笑了:“軟筋散,我察覺的太晚了,原來這才是你的真正計劃。”她笑得愈發燦爛。
“這隻是其一。”伴随他話語落下的,是他毫不留情的手起刀落。
“不能将你挫骨揚灰,實乃我心頭大憾。”
衛安懷恨之入骨,卻隻能克制,天下的将來可以沒有他,但不能沒有她,這讓他心靈撕扯,終究不能違背内心狠心多紮幾刀。
小刀沒入沈雲之的腹部,卻并無鮮血流出,如此詭異,哪怕衛安懷早有預料,也不由膽戰心驚。
沈雲之看着他掃落茶杯,持起碎片,感到不妙,語氣嚴厲地喝止:“放下它,不要傷害自己,你母親和妹妹絕不願看到你做傻事。”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本不該毀傷,但今不孝子割發毀容,誓相決絕,以斷邪念,來日我若貪榮華而違此誓,将天地不容,魂飛魄散。”
衛安懷南面而跪,俯身叩首,然後取下玉簪,勾出一縷青絲。
“母親,您若有靈,萬般罪責,罪加吾身,孩兒甘願受罰。”
“住手,我們萬事好商量,寶貝。”
“啊。”血色碎瓷砸落在沈雲之努力伸出的手腕上,鮮血順着他的面頰滴落在她掌心。
她心痛的眼眸中倒映着他快意的嘲弄,不平整的血色傷口翻起的皮肉令她愧疚心疼,她攥緊他的下擺。
“左邊的櫃子有傷藥,唉,你真是會給我教訓,這一幕,我永生難忘。”她深深歎息。
衛安懷最後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撕掉下擺,毫不猶豫離開了壓抑的密室,落下點點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