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争口氣給他們看,瞿老師不是對王曼瑤講不管你和陳祎是不是真心談,但你是要留在星城而陳祎不可能留在星城的嘛。為了争這口氣,我也要留下來。”當然,甄亦凡知道他争的不是這口氣,而是怕空間時間的距離疏遠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他的這個決定,讓他爸爸很生氣,父子倆在開學前吵了一架,這也是他這些天看起來病恹恹的原因之一。
“喝完這杯酒回去吧,說了這麼多,心裡也該舒暢些了!”對于王曼瑤拒絕他的事,到底拒絕了什麼,他不好多問,也不會說什麼安慰的話。在甄亦凡看來,一個女孩子作出這樣的行為,哪怕是拒絕,也很正常,就像當初林依婷給他的那句短短的回話一樣。一腳踏進去,到底是深還是淺,作為一個十六歲如花的女孩子她也會害怕。雖然遠離父母渴望着被關愛,但她能安心接受一個男孩子的幫助,卻不敢去接受明明白白或者不明不白的愛,這一切,無論是心裡還是身體,十五六歲的她們都還沒有準備好。所以她們一方面十分珍惜着眼前的友誼,一方面又本能地拒絕着進一步的要求或者說所謂的“談戀愛”。
第二天放學後,陳祎從外面取回了那張放大的照片,就放在自己的床頭上,也不避大家的眼,也不怕别人笑話他。這些日子來,他總是一副精神不振的樣子,喝酒、抽煙,他在短短的幾天都學會了,而且抽得特别兇,一副典型的失意者的形象。
明天就是中秋,他和王文斌、李珺3個人決定不參加班上的中秋晚會,在寝室裡喝酒抽煙澆愁。近來班上一些男生經常醉酒一場,借以麻木自己,特别是李珺酒後唱歌,那種心腸欲斷的深情,讓人不由得十分同情班上的男生,經常因為男女之事而消沉,無精打采的。而作為另一方的女生,偏偏沒事一般,好像有一顆強大的心髒,見慣了風風雨雨,依舊灑脫自然,談笑風生,真是癡心漢子負心女。
陳祎一直沒有心思做任何事情,幾乎将一切時間都花在了無目的的遊蕩上面。經常出去走走,無論天晴還是下雨,搞得甄亦凡不得不随時放下手中的事,陪着他去消愁,和他談和他聊,勸解他。
這些天來,甄亦凡一直盡力周旋在陳祎和王曼瑤之間。他覺得作為朋友,有義務幫助陳祎盡快從頹廢中解脫出來。他也顧不上班上一些人開玩笑說他給兩人當“電燈泡”。要是能把好朋友從消沉中拖出來,當幾回“電燈泡”又有什麼關系呢。
王曼瑤這些天也有些發懵,她沒想到陳祎的反應這麼大。暑假裡,她接到了他的信,信中把畢業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不但替他自已找好了分配單位,就連她,也給她找好了,财政局、人事局都可以。她沒想到,這個男生動真了,連他們的後路都考慮好了。為了在一起,看來也是費了不少心勁。她覺得以他沉穩的性格,适合回縣裡進體制走仕途,而她自己,根本就不想回到跟她從小長大一樣的小縣城裡去。她的心足夠大,情願在城市裡打拼也不願回到小縣城像父母一樣蝸居一地平平淡淡過一生。她初中費盡心力考出來,來到這樣一個熱鬧繁華的都市讀書,又要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打工讨生活,她也要拼一把,活出個人生的精彩來。留在都市,總歸有無限的可能。但她也明白,自己這個自私的想法不能連累他,自己可以自作自受,卻不能耽誤了别人的前程。為此她在回信中什麼也沒有說,隻回了一張空白信紙和那張微笑着擺手的照片,委婉地回絕了他的好意,她也不願為了自己的工作讓他的父母大費心力。她知道,哪怕在一個縣城裡要找到這樣的好單位也是很不容易的,就她自己的家庭就無法做到這一點。隻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會給了他那麼大的打擊,可她也毫無辦法,總不能為了憐惜他而放棄自己内心的理想吧。何況對于兩人未來的關系到底怎麼走下去,她也還沒有考慮過,現在年齡還小,未來根本不知走向何方?為此她也隻能一次次找到甄亦凡,委托他好好陪陪陳祎,陪他散散心,陪他吃吃喝喝,讓他盡快回過神來。她知道甄亦凡手頭不寬裕,就時不時的硬塞給他一些錢。而她自己不但不敢走近他、安慰他,反而表面上更為決絕,盡管内心裡地也不忍心。
一切都緣于那個冬天,一件軍大衣,不僅溫暖了她一個冬天,還溫暖了她整整兩年,而且,還在向着溫暖她的一生去發展。内心裡,她永遠也不會,也不能忘記這個男孩子對她的無微不至的照顧,對她不問西東不計回報的付出。那個冬天,一身軍大衣溫暖了她的一冬,而她,也親手織了一條圍巾給他抵禦寒風。她不會忘記那個星期六晚上,就因為下晚自習時她一句“好想吃小龍蝦”的玩笑話,陳祎竟然邀了甄亦凡,兩個人步行十幾公裡去火車站廣場為她買了一大盆小龍蝦。由于學校在郊區,晚自習後公交車早已停運,也沒有的士跑,兩人步行一個多小時到火車站廣場買了小龍蝦,擔心冷了不好吃,就打“摩的”回校。當他把一大盆子小龍蝦端進她的寝室時,不僅驚詫了一室女生的目光,更是讓她又好笑又感動。熄燈後翻學校大門到外面為她買麻辣燙讓她一飽口福更是“家常便飯”。經常是他翻越校門出去買,而她留在校門内等,接過從門栅欄内遞過來的食物後,他又翻越進來。有兩次,校門上尖尖的鐵角還挂爛了他的褲子。至于接水或食堂排隊打飯這些事,她從來就沒有操心過,一切都是他辦得妥妥的!而她,隻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一切都是那麼自自然然的,心安理得。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應該給他回報些什麼。很多時候,作為一個女孩,她還動不動發脾氣,而他總是一副笑臉陪着她,從來不惱煩她。
尤其是那個對她來說幾乎是黑色的“十二月”。那次,寝室熄燈後照例開始“夜談”,這次扯到班上的舞會。不知怎麼扯到了程秋在班刊上的那篇散文《共舞的日子》,大家開起了他的舞伴柳依依的玩笑,不知是誰說了一句“自作多情”。本來就是個玩笑,她也沒覺得什麼,就在吃飯時給當事人程秋翻了一遍,程秋和陳祎幾個是老鄉,她當時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合适的。卻沒想到這件事後來在班上鬧得滿城風雨,給程秋和柳依依兩名當事人造成了很大的誤會和傷害。雖然很快他們兩人消除了誤會,和好如初。可她卻明顯感覺到室友們疏離了她,她很是後悔,也很是委屈,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隻不過好心提醒一下同學,事态的發展卻讓人如此出乎意料。那件事後的一段時間裡,她幾乎在班上封閉自己“禁言”了。那段灰暗的日子裡,是他一直不離不棄地陪着她走了過來。是的,對于她,無論對與錯,無論冷與熱,他總是敞開胸懷一并接納,從來不問為什麼。
她很樂意地享受着他的關心和關懷,同學情也好,戀愛意也罷。她從不在乎,隻要兩個人自我感覺好,又何必在乎是什麼名分呢?世上有一種人,遇上了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他盡管付出,不問西東。這種愛就像一束光,會驅趕陰霾,照亮你前行的路,更像是一爐火,會融化冰冷的世界,溫暖你的内心。
人與人之間的愛與被愛,沒有對錯,都是幸福的。年輕時候的愛,一門心思地付出而不求回報,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愛。
周末下午,嚴琦從外面帶來一個高高帥帥的男孩,引起教室裡一些男生女生的的議論。她卻毫不在乎,大大方方地向大家介紹是自己的男朋友。這個男生也很健談很合群,不一會兒就和班上一些同學混到一起了。
甄亦凡沒有湊過去,他不喜歡嚴琦的張揚。他認識這個男孩子,對面農機校文學社的社長,沒想到他們兩個社長走到了一起。剛進來時,甄亦凡就微笑着和他彼此交換過眼神,點點頭,也算是打過招呼。嚴琦身邊不遠處是林依婷,甄亦凡看她沒有站起來湊過去,也沒有受到大家的影響,低着頭,安安靜靜地複習功課,下周就要期中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