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很多同學都是獨生子女,尤其是城市裡出生的,基本上都是獨生子女。也因此在班上相互認一個哥哥姐姐或弟弟妹妹的,相互照顧與被照顧着,自然也都十分樂意。也不乏一些男女同學,心裡明白畢業後走不到一起的,或者很理智,不願面對畢業時的分手,幹脆就以兄妹或姐弟關系相處。
甄亦凡的新同桌黎可馨,個子小、也不高,就如鄰家那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妹妹一樣,淘氣、調皮,刁蠻可愛。或許是從小作為獨生女被父母寵溺慣了吧,有時亂發脾氣和任性淘氣,讓甄亦凡哭笑不得。不過每次他也隻是“呵呵”笑笑,該一個男孩子幫助女孩子的還是照幫不誤,就像兄長一樣。
開始倒也平常,兩人都是班上不起眼的角色,甄亦凡雖然有個“校園詩人”的桂冠,也在校園内學弟學妹中間有幾個“粉絲”,但那都是距離産生的美。在班上熟悉他的同學來看也就是個普通角色,長得不帥氣,而且來自農村,條件說起來還有些寒酸,屬于班上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路人甲之一。黎可馨一樣,出身普通職工家庭,作為一個女孩,可愛卻也談不上怎麼漂亮。兩人的交往其實也不多,也就普普通通的關系吧!但命運有時也喜歡開一些玩笑,兩個人同桌了一年多。俗話說日久生情,相處久了,你來我往的,一個是獨生女從小就沒有兄長關懷,一個家裡又沒有姐妹,相互幫忙中自然而然也就有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感。
進入二月份,開學沒幾天,甄亦凡就感覺到這個女同桌性子有些野。她總是時不時地在他的肩頭擂那麼幾下,讓他莫名其妙的,好像自己也沒說什麼、也沒做錯什麼啊,每次他都隻是憨憨地笑了笑。這個新同桌,小他近兩歲,跟蔣盈盈差不多,個子小,年齡也小,算得上班上大家的小妹妹吧。甄亦凡對她時不時的“不友好”動作,也就沒當回事,偶爾實在忍不住了就說她兩句“别老是在我身上招呼着”,她卻常常噘嘴狡辯“二月份是我脾氣最差的一個月,别惹我”。可關鍵是甄亦凡也沒敢惹她啊,躲都來不及還敢主動招惹她?有一次實在是忍不住了就開了句玩笑“女人的更年期不是40多歲才到麼?”卻又招來一聲嬌叱“找打”。甄亦凡下意識地揚起右手遮擋,好在這一次她的拳頭是高高揚起輕輕落下,就在他的手肘上推了一下。這丫頭,拿她真沒辦法。
那天下午甄亦凡洗澡後換了新買的襯衫,一進教室剛坐下,黎可馨和皇甫靜雯就圍了上來,稱贊他的衣服漂亮。她們還伸手借着摸衣服的機會給他翻好衣領,甄亦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了身子,黎可馨卻一把把他扯到面前“讓我好好看看”,說完又伸手去扯衣服,“這麼漂亮,脫下來讓我穿穿”,也不顧周邊那些同學。一個女孩子這麼說,真是口沒遮攔的,還一邊說一邊扒他的衣服,弄了他這個大男生一個大花臉。也不知為什麼,甄亦凡竟然回過頭去偷偷瞧了瞧林依婷的神色。也說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每次和黎可馨說話尤其是打打鬧鬧之時,他往往都會回頭确認林依婷的眼神,然後又匆匆躲開,作賊一般。
女孩子的臉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一切都随情緒而定。黎可馨興趣來了像個小孩子不管不顧男女有别抓起手就看,提起拳頭就捶,一生氣又令人摸不着頭腦,真的任性。那天晚上,甄亦凡順口問了一句她的電影票座号,對天發誓,他當時可沒有什麼企圖,單純地隻是好奇随口提了一句,卻招來她發脾氣“幹嘛打聽?”聲音又急又大,本來就不善言辭的甄亦凡被她一嗆,倒弄了個面紅耳赤,也招來一些同學含義複雜的目光和猜疑。甄亦凡甚是惱火,卻也拿她沒辦法,隻得暗自提醒自己以後少招惹這個不講理的“小魔女”。
吃完晚飯,打開水的人很多,他擠了進去,外面幾個女生擠不進來搶不到水龍頭,皇甫靜雯、黎可馨、陳莯鴻、還有林依婷。他一瓶瓶接進來,灌滿,又遞出去。他走出食堂大門,後面卻沒有跟上熟悉的腳步聲,也沒有回頭打招呼。走出去幾步,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喊他,是黎可馨,喊了他兩聲,他才停下腳步,等她和皇甫靜雯趕上來。甄亦凡因為左胳膊夾着一本書,走路有些傾斜。黎可馨奇怪地盯着他“你走路怎麼姿勢不正啊?”還拍拍他的左肩幫他糾正。“幫我提哈開水瓶”,黎可馨不客氣地遞了過來,“我左胳膊夾着書呢”,甄亦凡回了一句表示左手沒空。“什麼書,見不得人啊!”她嬌笑着一把從他胳膊下搶過去書,又順手将自己的開水瓶塞進他左手,還能說什麼呢?甄亦凡隻能接了過來,卻在轉身時瞥見了她們身後的林依婷。她,穿着那身紅色的風衣,在冷冷的秋風中提着開水瓶,獨自一人,孤孤單單地走着……一瞬間,他的心忽然有些疼。
進了宿舍樓,黎可馨撒嬌要他把開水瓶送到樓上女生寝室去,他有些惶恐卻也不忍拒絕,自己不是把她當作妹妹麼,作為兄長,對親妹子的這點小小要求又怎麼能夠拒絕呢?對兩人之間的交往,他倒也坦蕩。班上以兄妹或姐弟相稱的也不止他們兩個。當然,這一切都隻是他一個人的想法,他沒有和這個女同桌挑明這層關系。自從那次和林依婷的誤會發生後,他就感覺到:花不開,是希望;花開了隻有兩個結果,要麼成熟結成果實,要麼碾落成泥徒自傷悲。這兩種結果都不是他希望的。一切,随緣吧,有時候,不清楚反而比明明白白更好。
“我要吃面條,我要吃面條”,快下早自習時,黎可馨又纏上他。原來這段日子裡因為學校食堂漲價,一些男生私自在寝室裡用煤油爐子下面條打雞蛋“自力更生”。甄亦凡和彭宇飛也搞了一套家夥,時不時自己解決“口腹之欲”,這消息不知怎麼就傳到了黎可馨寝室裡。一大早她就嬌氣任性地纏上了甄亦凡,那種神情,就像一個小孩子問哥哥要棒棒糖一樣。“好的,好的”甄亦凡也怕她大聲嚷嚷引起周圍同學的注意,慌忙答應她。一下早自習三個人就直奔宿舍。對于他倆的關系,作為舍友彭宇飛倒也沒說什麼。雖然開始沒覺得怎麼樣,可一下課不是跟大部隊去食堂而是跟着兩個男同學往男生宿舍跑,黎可馨好像也不是很輕松,直到進了寝室才大大方方自然起來。下面條、煮雞蛋,又各自泡了一杯牛奶,倒比食堂排隊還快些,而且營養、味道也不錯,比起食堂大臉盆裡盛的面條還要爽口些。“你們天天早上都自己弄麼?”黎可馨問他,“也不是天天弄,想換換口味就自己弄一次”,彭宇飛先接了話,或許是擔心甄亦凡讨好這個女同桌天天帶她來吧,要知道,有時候他們也弄晚餐或者宵夜呢。自然也不希望他拖一個尾巴,何況還是個女生,早上還好,晚餐或晚自習後都不太方便,那個時候宿舍樓道裡穿短褲沖涼進進出出的男生比較多。
早自習下課的鈴聲一響,同學們一窩蜂地跑向食堂,甄亦凡和她的同桌黎可馨也是不甘落後。“我站隊,你去取飯盒”,黎可馨一進食堂門口就安排他。甄亦凡抽出鑰匙取出自己和黎可馨的飯盒子,又去了黎可馨排隊的隊伍中插進去,引得周圍班上幾個同學臉上透出莫名其妙的笑容和猜疑。其實就是昨晚就餐時黎可馨忘記了自己的鑰匙才把飯盒放在他的屜子裡的,大家還以為他兩人把飯盒都鎖進了同一個屜子,這可是那些談戀愛的同學的慣常做法。不過甄亦凡也懶得解釋,盡管,近期同學中尤其是男生中已有一些人議論他倆的關系,不過他才不在乎呢。隻要兩個人心裡有數就可以了,哪怕引起别人的誤解,他自認為自己坦坦蕩蕩的,再說别人也許毫不在意過往的曾經呢?當然,有時候,他也怕這些誤會和流言傷害同桌這個小女孩,不過看起來她倒是大大咧咧的,也許根本就沒把這些當回事呢。
下午打球,甄亦凡正忙着練球,那邊女生忽然圍成一團,随後傳出哭聲。“甄亦凡,過來哈”,王文斌喊了聲,甄亦凡湊上前才發現是黎可馨,捂着眼睛在哭泣,顧不上問原因,他一把背起她急急忙忙往醫務室跑,後面皇甫靜雯、林依婷和王文斌幾個也跟了上來。好在也沒啥傷,在醫務室做了簡單處理後,林依婷和皇甫靜雯幾個女生挽扶着她回了寝室,幾個男生也沒好意思跟上去。
下課後在衛生間洗澡時,鄭瀚告訴甄亦凡“你應該上去看看她”。“我應該?我怎麼就應該了,再說不是沒啥事麼”甄亦凡有些奇怪。後來想到一些流言,他也就釋然了,也許在一些同學的眼中,他确實應該去看她,甚至照顧她。洗過澡後,他也沒有矯情,即使作為名義上的哥哥,他也确實應該去看看她或者照顧她,先前隻是認為沒什麼事罷,在山裡,這樣的小事誰會當回事呢。經鄭瀚提醒,他才想明白在城裡孩子來看,或許這也算是“一回事”了。
邀好友陳祎一起去的,甄亦凡還是擔心男女有别,一個人去女生寝室怕傳出一些不好聽的話。去黎可馨的寝室卻沒有看到她,又到教室和操場也沒找到她。真奇怪怎麼會關心起她來,甄亦凡奔這跑那的,真的不看她怕她傷心麼?最後老陳提醒他是不是在林依婷她們寝室裡,因為最後是她們幾個女生挽扶着她回宿舍樓的。一去,果不其然,黎可馨正躺在林依婷的床上。看到他來看她,黎可馨也是很高興,甄亦凡湊上前去看看她的眼睛,也沒有明顯傷痕,就放下了心,又聊了一些話題也就回去了。晚飯有林依婷她們幫她,也不用他這個男人操心。這一刻,甄亦凡也終于明白,一個女孩子獨自在外求學,遠離家人,因病因傷躺在床上的時候,無論是誰,都渴望着一份溫暖,不管你與她是朋友還是同學?你的一句問候總能帶給她一份溫暖。真心關心别人,你會感謝你自己的。
回去的路上,陳祎感慨了一句:“我生病怎麼沒人來問候我?”觸景傷情,可能是想到了那些失戀的日子裡,傷感王曼瑤沒有安慰他吧。“你就身在福中不知福吧!”甄亦凡拍拍他的肩頭,一路上也就把那段時間王曼瑤時不時交代自己照顧他的事情講給他聽。那些日子裡她對他的默默關心,隻是當時的處境她自己不方便出面,一切交由甄亦凡代勞罷。
星期六中午甄亦凡睡了個午覺,剛到教室,發現黎可馨早就坐在了位子上,而且換了個漂亮的發型,他不由得轉過頭去又多看了她幾眼。班上人多,怕别人聽見,他湊上前小聲問她“什麼時候做得?”一邊問一邊用手指了指她的發型,“剛剛做得”她微微笑了笑。回頭又發現皇甫靜雯換了一身新裝,而且頭上插了一支裝飾花,很是漂亮。
一場大雨,甄亦凡折回了教室。這個文藝青年,一副冒騷做派,從來不打傘,大太陽下如此,下雨天更是如此,“杏花春雨江南”打了傘豈不是大煞風景?因此常常遇到大雨的時候隻好借别人的傘或者蹭别人的傘。回想整個中專四年,他和極少數幾個男生根本就沒有傘。“你把我的傘弄壞了”剛回到座位上,黎可馨問他。昨天下大雨甄亦凡去食堂打晚飯時借了她的傘,回來時順手遞給她,也沒注意是否弄壞了,聽她這麼說,甄亦凡心裡有點疑惑。他前後用了不過十分鐘而已,傘也沒離手,怎麼會弄壞呢?可他也沒有解釋,隻是淡淡的問她一句“能夠修不?”“就不能送我一把新的?”她吐了吐舌頭笑着罵他“笨蛋,不要你修了”。也不知是真的弄壞了她的傘,還是這個“可惡”的小丫頭想借機“敲詐”他一回。也确實,同桌一年多了,甄亦凡還從來沒有給她送過小禮物,不過送傘也好像不合适吧!“傘”的諧言不是“散”麼,真要到了離别的那一天,送她一把新傘也不是不可以的。
賴彥昌從室外采集了一束花,黎可馨過去摘了一朵,悄悄來到甄亦凡身後,準備戴在他亂蓬蓬的頭上開個玩笑,被甄亦凡反手一把抓住了手腕,“戴到你自己頭上”。結果她還是賭氣插進甄亦凡亂糟糟的頭發中,有點惹火了他,甄亦凡漫不經心地取下來,也懶得插到她的頭上,而是随手丢出窗外。“真是的,将别人送的花扔了”“送?”甄亦凡朝她望去,笑了笑,女生給男生送花不怕别人笑話?她也瞪了他一眼,絲毫不讓,這個小丫頭,可曾注意到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傳出去了,不又是一個話題。這也讓甄亦凡懷疑自己是不是越來越淡忘林依婷了,想到時間是否已經沖淡那些曾經的過往,甄亦凡不知是應該高興還是遺憾?他也不知道,她是否把他忘得更快?
老鄉李珺告訴甄亦凡,這些日子來,黎可馨老是找自己問他的情況,叫他莫多心,其實每一次他們倆人談論的話題都離不開他甄亦凡。
甄亦凡也覺得這些天黎可馨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再是那個任性調皮的小妹妹了,而像一個穩重懂事的大姐姐。盡管過幾天就要期中考試,她卻顧不上自己的複習,而是每天晚自習都給甄亦凡講解習題,尤其是計算機課,甄亦凡平時忙文學社刊的事,拉下的課不少。加上學校電腦機子少,實操課不多,像她這樣的城市孩子往往父母工作的單位有電腦,暑假自然有機會上機練習,而甄亦凡假期是根本就沒有機會接觸電腦的。九十年代初,縣城裡一般的機關單位都還沒配備電腦,隻有一些關鍵部門配有幾台,絕大多數上班的幹部都沒機會摸到,更别說他們這些鄉下學生了。這個小丫頭,竟然也學會了關心人,生怕他期中考試計算機不及格,不再像以前那樣隻顧自己複習争取獎學金,而是督促甄亦凡這個同桌的複習。遇到他不懂的,總是耐心地一遍遍不厭其煩地講給他。直到有一次,甄亦凡有個題目沒弄懂習慣性地轉過去問她,她趴在桌子上沒回應,他加大聲音又催她“快給我講”,語氣有些生硬。黎可馨擡起了頭,也沒生氣,隻是小聲說了句“我在睡覺”,不過還是給他講清楚了才又趴着睡去,倒弄得甄亦凡自己不好意思。後來皇甫靜雯告訴甄亦凡,因為晚自習要給他講習題沒時間複習,黎可馨隻能下自習後躲在床上打手電複習,這樣就耽擱了瞌睡。這時甄亦凡才明白這個女同桌是真心關心他的成績,以後上課也認真多了。
事情竟是怪得很,甄亦凡突然發現這個小妹妹越來越可愛了。而且,心裡也模模糊糊有了她尚不十分清晰卻又隐隐約約的音容。
那天上午職教課上,黎可馨自考去了。課堂上老師講的内容很多,甄亦凡一邊自己記課堂筆記,一邊又擔心她沒上課,幾天後又要考試。最後他也不管别人怎麼看待了,衆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的鑰匙打開了她的抽屜,取出筆記本,邊聽課邊抄起來,一個人記着兩份課堂筆記。關于他的鑰匙能打開她的鎖,這還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一個秘密。他曾經告訴過她,可能是鎖壞了,隻要規格相當的鑰匙都能打開,可她卻一直沒有換鎖。或許她認為别人反正都不知道,這個同桌還是值得信任的,也或許認為自己屜子裡反正沒有貴重的事物吧。
後來,兩人有一段時間“冷戰”,心靈敏感的小詩人甄亦凡還因為這把鎖有感而發作了一首自艾自憐的小詩“我有你的鑰匙\能把你的一切打開\别人都說這是一種幸福\隻有我知道其中的悲哀\鎖的裡面\是一片空白。”
下午考《工資學》計算題多,計算量也大,甄亦凡沒有計算器,隻能埋頭用草稿紙一遍遍地演算,心裡急也沒辦法。班上有一些農村來的同學跟他一樣,根本就沒想到準備計算器這個學習工具,先前也不知道考試還允許用計算器。直到看到題目後才發現依靠人工計算根本來不及,隻能幹着急。黎可馨這邊也看到了甄亦凡的情況,自己匆匆忙忙把幾個大題做完,把計算器遞給他叫他快點,做完了她自己還要用。甄亦凡朝她的試卷瞄了一眼,看到有一些計算題還沒做完,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就匆忙做那幾道計算大題,半小時做完後又遞給她。一些小題就隻能自己用筆演算了,反正也不像她們女生一樣争獎學金。班上女生雖然隻有十幾個,占比不到一半,卻把獎學金搶光了,隻留給唐衛華、周振宇兩個男生保留一點顔面。甄亦凡也就一年級得到過一次獎學金,後來精力多花在文學社刊上就與獎學金“拜拜”了。
“緊張的考試終于過去。考完就忘記所背的一切。唯有如此,才能還大腦一個清醒。”
“哥們:考完了。找樂去。ok”幾個大字占了滿滿一頁紙。
摘自勞二班1994年5月2日班級日記
甄亦凡的感受不一樣,他在自己的日記裡記下了這樣的感受:
“1994年5月6日,晴。
考試後的第一個周末好輕松,但釋去心中那份迎考的壓力後,又似乎輕松的無聊,倒不如那一個星期的生活充實。緊張時緊得不知東南西北,輕松時又松得無聊透頂。這就是中專生活麼?”
早上,無意中提起“寝室夜談”的話題,甄亦凡便将前夜裡一個室友的閑話翻給她聽,反正她也是其中的一個當事人嘛。“某某某在睡夢裡念了幾個女生的名字,其中有你,還有林依婷、陳莯鴻、夏曦和谷夢娴,最讓人驚奇的是他最後還糾結地說了句‘到底該選擇誰呢?’”。“你猜,做夢的是哪個男生?”“我才不猜呢,反正你不會翻你自己的笑話”“猜不到吧!王衛國!”甄亦凡告訴她,她一聽卻急得臉紅“我們從來沒有搭過話呢!”。甄亦凡本來想和她開個玩笑“愛你在心口難開嘛”,可一看她着急的臉色溜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吞了回去。随後龍曉君也摻和進來,大家談起了夢。黎可馨小丫頭說她前不久也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在前面跑,甄亦凡在後面追,追得帽子和鞋子都跑掉了。甄亦凡朝她眨了眨眼睛,她也笑着眨了回來,這鬼丫頭,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恐怕夢裡是倒着追的吧。這丫頭是開玩笑,還是故弄玄虛,總是讓人捉摸不透。
甄亦凡随後趴在桌子上朦朦胧胧中竟然有了靈感來臨,馬上揮筆寫了一首詩歌《你的名字》,自我感覺還不錯,就随手遞給龍曉君看,龍曉君看後連連誇獎卻不待他同意直接傳給後排幾個女生。張桂蘭看了、蔣盈盈看了,黎可馨也看到了追問詩歌中的“你”到底是誰?甄亦凡臨時敷衍,開起了張桂蘭的玩笑,張桂蘭自然也知道開的玩笑話,她和甄亦凡在平時的生活中根本就沒有産生過交集呢。一會兒黎可馨卻說這首詩,如果由詩作者自己朗誦,就好像昨晚電影中的橋段:男主在電話中給女主動情彈唱,而女主卻已來到他的背後正深情地凝視着男主。這個小丫頭,此刻不真好就坐在甄亦凡的後面麼,聯想也實在太豐富了吧。早餐後,她又來勁了,要甄亦凡把這首詩歌送給她,也不管是不是專門為她寫的,說完怕甄亦凡不同意還一把搶了過去。她跑到皇甫靜雯那裡去了,兩個女生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麼,還時不時朝甄亦凡望一眼。
龍曉君拿回那首被文學社打回的抒情詩,遞給黎可馨“這是我專門為你寫的,比老甄那首《你的名字》有感情多了”。甄亦凡聽他貶低自己的詩歌有些生氣,卻也無法阻止别人這麼做,隻能看着黎可馨,看她怎麼對待這首詩。黎可馨伸伸舌頭吐了句“神經病”,并朝甄亦凡遞了個眼色,這一下甄亦凡心裡舒坦多了。又想起那天她搶那首詩的情形。其實那首詩确實當時有感而發因她而寫,隻是這個山村男孩子面皮薄不好意思當衆承認而已。也真怪,自寫那首詩後,她的名字竟然真如詩歌中一樣,美好,讓他難忘。甄亦凡轉過頭去看她笑,還說她的笑很美,倒叫這個平時大大咧咧的女孩子一時不好意思起來“轉過去”,沒想到這個一貫腼腆的男孩子這一刻卻偏不,還說了句“就是要看你”。黎可馨害羞地捂住臉,低頭趴在書桌上。
黎可馨上午看過一封信之後,就一直神情憂郁。她跑到錄音機前,放起了一段低沉的調子,隻要等到音樂拔高,一個“霹靂”,她又将磁帶倒回重放。是否在這一聲中尋找心靈的慰藉,壓抑低沉的情緒?甄亦凡好想上去安慰安慰她,可又不明白怎麼去說,再說也根本不知道别人情緒低沉到底是什麼原因。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很是奇怪,自己也看不懂自己幹嗎那麼多的心意,其實照顧好自己都做不到,卻又偏偏喜歡自作多情地去關心别人,而且可笑的是根本不知别人有何憂愁,甚至有無憂愁?為什麼要這麼多心呢?默默擔憂,默默陪伴,不顯山、不露水,不好麼?也許是一顆詩人的心,讓他總是顯得多情。他總是認為“多關心别人”就是獲取友誼之道,卻不曾想到異性之間總有個限度問題,幫助别人固然是好事,可一旦越過某種界線,過份的關懷又是否會加重别人心靈的負荷呢?
“說不清為什麼,自下午三點睡醒後,興沖沖地來到教室,一看到空蕩蕩的,心中就有莫名的失落感。
信步走進閱覽室,随手翻開雜志,可什麼興趣都提不起來,明明她就在身邊,心卻依然那麼孤獨。
吃晚飯時,看到了皇甫靜雯、也看到了黎可馨和林依婷,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