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附近沒有安靜正經的自習室，他們讓小全開車找了一家。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最大的房間也隻能做到容下兩個成年人不顯擁擠。

林淺掰開電腦打字，而左曠野坐在他旁邊晃腿。

左腿晃晃，右腿晃晃。

眼睛瞟一瞟……

“你離遠點，别出聲别出鏡。”林淺頭也不擡。

“遵命。”左曠野把椅子按在屁股上挪到角落。

他知道林淺想回憶些什麼。

以前也是這樣，林淺負責工作，他負責在旁邊百無聊賴。

“開會的時候偷偷牽手？”左曠野提議。

“我要做記錄。”

“大總裁的記錄不應該讓助理來做嗎？”

林淺回頭看他，眼神像在說：你看你像不像助理。

“哦。”

左曠野換個坐姿，坐直一些。

過了幾分鐘，左曠野再次不老實起來：“不牽手那牽腳吧。”

說着伸腿，腳尖抵住林淺的鞋側。

“你一開始很聽話。”林淺沒看他。

“是嗎。”左曠野笑盈盈地蹭蹭腳尖。

他剛開始就是用這種幼稚厚臉皮的手段追到林淺，既然林淺可以找“和他像”的牛郎尋歡，那他也玩一玩吧。

就叫，假裝在追你小遊戲。

畢竟林淺在這邊待不了多久，回國以後大概就是永别。

“别蹭。”林淺說。

别蹭，意思是可以碰在一起。

左曠野笑着，在林淺看不到的地方，笑容浮現些許苦澀。

還是那麼了解。

會議開始前林淺示意噤聲，上半身換了西裝，下身卻是休閑長褲，這套搭配很滑稽。

左曠野托着臉聽他們叽裡咕噜講英語，離開環境太久，左曠野不主動翻譯便聽不懂那些話，他聽了會兒，幹脆歇下腦子認真看林淺的側臉。

瘦了。

黑眼圈好重。

在一起的時候，林淺很少失眠。因為做完會累得昏睡一整宿。

就這樣發呆，左曠野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忽然。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不一樣！”

！

左曠野艱難憋住到嘴邊的一聲“操”，捂着手機逃離自習室。

完蛋了打擾林淺開會，怎麼沒想到手機靜音。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

-劉年

又是這神經病。

左曠野躲到休息室，接通電話：“幹什麼？”

“怎麼？忙呢？”

是啊忙死了。

“有事說事。”

“沒事啊，突然惆怅想找你聊聊那誰，你在忙就算了。”

左曠野朝自習室方向看一眼：“你說吧。”

“哦，我就是想說，你現在生活穩定了，以前那些事雖然……但也都解決了，幹脆回去找林淺吧。”

左曠野沉默。

對面繼續：“你們當年真是我見過最牛逼的情侶，怎麼說呢，靈魂無比契合，在你以後林淺再談戀愛沒有超過一年的，找的也都是些嬉皮笑臉油嘴滑舌不像好人的，你不覺得他這是放不下你嗎？”

幾個形容詞都不是好話。

放不下，但也隻是放不下罷了。

左曠野片刻後道：“不用你操心了，怎麼？暗戀我？”

劉年啧一聲：“正經跟你說事兒呢，你難道要當一輩子純情帥老鸨？”

“誇我帥，果然暗戀我。”

“有病啊你。”

“我有自己的計劃，你呢，小心别加班猝死的事就行了，挂了，忙去了。”左曠野說。

劉年又罵了他好幾句，挂斷電話。

左曠野靠着牆歎口氣。

不知道林淺什麼時候開完會，他不敢回去了。

沒加好友，聯系都聯系不上。

左曠野焦頭爛額地抓了抓頭發，從飲料機打了杯冰水一飲而盡。

他忽然生出個想法。

就這樣離開吧，相忘于江湖，讓林淺像三年前一樣再也找不到他。糾纏下去後果很可怕。既然已經做了一次縮頭王八蛋不如王八到底，恩恩怨怨何時了。

現在的他對于林淺來說隻是個砸過錢的男公關而已。

三二一，跑。

左曠野抽了下腿，腳底像被強力膠粘住了。

三二一……

“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好像不一樣！”鈴聲響。

“操。”左曠野終于順暢地罵出國粹。

又是劉年。

“還有什麼事。”

“最後最後一件事！”劉年說，“我昨天知道林淺手機号了你要不要。”

“不要。”左曠野回答，“你怎麼忽然知道的？”

“我侄兒去給他當司機了，巧不巧？”

左曠野想起今天車裡那個稚嫩的小司機，還真有幾分像劉年。

這時，左曠野心裡那點可憐的僥幸又開始隐隐作祟。

半晌，劉年說：“不要拉倒，挂了。”

“等一下。”

左曠野握緊手機，指節泛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