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疊的方形從暗到明,伴随喊叫,看得人一陣眩暈。
耳邊通話的忙音一聲接一聲。
有人要死了嗎?
——
“左哥?”
左曠野在酒井的詢問聲中,按下接通,用肺裡僅剩的氣體飛快說道:“林淺,是我,我又騙你了,我知道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但是,就是、能不能再見一面?”
無人回應。
明明是鬧市,卻萬籁俱寂。
“你還是回去休息,下次再說……”酒井看着左曠野越發不對勁的臉色。
感覺下一秒就要哭了。
左曠野聽到挂斷電話的聲音後,倒哭不出來。
還是愣着。
一陣耳鳴,他遮了遮眼:“走吧,已經答應你了。”
“啊?”
“走啊。”
“你真沒事?剛才跟失戀了似的,說的中文我也聽不懂。”
“就是失戀,你以為就你會失戀?”左曠野說。
“哇塞……我可以問别的嗎?”
“不行。”左曠野朝他肩膀拍了一巴掌,“過馬路。”
說什麼呢。
林淺怎麼可能還願意見他。
——
“林總?您還在啊。”
有人出現在身後,林淺回頭看了看,好像是财務部的新人。
“嗯。”因為剛才目睹了猝死搶救,林淺加了句,“早點回去。”
那人似乎會錯意,笑着開始聊天:“都是為了公司嘛,您一直看下面,怎麼了?”
“有人猝死。”
“……”那人咽了口唾沫。
還有。
林淺看向一樓大廳地闆上的一小坨黑色碎片。
手機掉下去了。
那個号碼剛接通,就掉下去了。
—
飄着鵝毛大雪的夜晚,左曠野做了個夢。
大同小異的夢已經數不清做過多少次。
開頭是酒樓裡的中式婚禮現場。
簡婷披着紅色蓋頭,那張看不清的臉,左曠野快要不記得了。
賓客盈門,在台下鼓掌叫好。
廉價的禮炮彩帶飛舞,越來越多,窒息感湧上來。
左曠野在夢裡閉上眼失去意識。
再睜眼是酒樓無人的包廂,簡婷如坐針氈地立在一旁,母親眉頭緊鎖。
“快去敬酒,最後一場了别玩逃婚那套,别忘了老太太還在icu躺着!”
母親摔門而去,簡婷上前,五官依舊模糊不清。
女聲很輕。
“我們說好的事,我也很難受,形婚而已,同性戀大多要走上這一步的。”
“嗯,對不起。”
簡婷隔着一個位置坐下:“說感同身受不可能,畢竟我還沒有女朋友,你……唉。”
“穩定下來就好了。”
這樣一言一語,歸于僵硬的沉默。
過程像按下快進鍵,掉幀,迷離搖晃着,場景變換到車内,夜間的高速路,路燈像排列整齊的星星。
沒有人看清後車是怎麼撞過來的。
父母在撞擊那一刻就折斷了脊椎。
簡婷經過一晚搶救也走了。
醒來後得知奶奶也不在了。
左曠野切切實實有了與世界面對而坐的感覺。
世界是世界,而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