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拎着熱氣騰騰的關東煮,推開門,左曠野正坐在沙發上收拾被他弄亂的漫畫。
“買吃的去了?家裡還有。”左曠野說。
“剩的。”
“我要吃。”左曠野小學生一樣舉手,“正好餓了。”
說着掀開冒熱氣的盒蓋,掰開一次性筷子。
他剛洗過澡,頭發半幹,寬松的T恤也是新換的。
幹淨清爽的樣子,顯得脖子兩側斑斑點點的淤痕分外刺眼。
林淺一言不發地往卧室走。
這間屋子隻有客廳喝卧室兩個能長時間待人的地方,他總不能坐在左曠野旁邊看着他吃飯。
“等會兒,你嘗嘗這個。”左曠野叫住他。
“為什麼?”
“嘗嘗。”左曠野夾着一塊白色物體,“嘗了就知道了。”
林淺杵在原地。
一共有三個選項,說“不吃”然後進屋,或者讓左曠野夾着喂他嘴裡,或者把筷子拿到自己手裡再吃。
短暫宕機後,他去廚房拿了一雙新筷子,又在左曠野的注視下走回沙發前。
“哪個?”
左曠野一副計謀失敗的表情,指了指。
林淺夾了一塊,非常難吃。
“是不是特别難吃?”左曠野笑了,“我第一次吃到的時候還以為吃到刷鍋的泡沫了。”
他這樣故作輕松,沒氣到緩和氣氛的作用,那道牆還橫亘在中間,砸不穿摸不透。
“這個竹輪好吃,來一個。”左曠野說着又要給他夾。
“不餓。”林淺說。
“嗯。”左曠野嗅了嗅,“沒吃早飯,而且還喝酒了,剛才有工作?”
林淺這才看見沙發上鋪開的便利店小票。
上面寫的幾樣都在飯盒裡泡着呢。
“沒,劉年來了,剛才和他去喝酒,順便聊聊你。”林淺簡單作了總結。
左曠野筷子裡的食物掉下去。
濺起的湯汁灑在桌面。
“他……來了也不說一聲。”左曠野撓了下鼻梁,“聊什麼了?光聊我?”
“嗯。”
左曠野用筷子扒拉着碗,停了停:“挺好,叙舊,他孩子都滿月了,人還和原來一樣。”
左曠野低着頭,林淺看不到他的眼睛。
“你不一樣了。”林淺說。
左曠野:“嫌我老了?”
“二十五了,快入土了。”
左曠野笑起來。
肩膀輕輕聳動,食指關節碰了碰鼻子。
非常刺眼的笑容,林淺一點也笑不出來。
但左曠野好像看不見他嚴肅的表情似的,拍了拍身側:“坐吧,一直站着多累。”
兩秒,他又說:“就當是朋友,坐一下,你和劉年剛才還一塊兒坐着呢。”
林淺執拗地站着。
“好多都不一樣了,但是為什麼還喜歡我?我自己都覺得我這個人特别讨厭。”他問。
左曠野看向他。
岔開話題笑着說:“這就對了,要不咱倆就是情敵了。”
林淺一股無名火,順手撿起架子上的拖鞋就朝他走過去。
“哎,不打臉。”左曠野捂着頭。
林淺是真的氣,但還不至于暴打病人。
來回推了幾下後,左曠野倒在沙發上,接住了林淺揮過來的手腕。
“你不是說,讨厭我這樣嗎?剛才也真的生氣了。”左曠野說。
林淺咬緊的後槽牙松了松。
“但是你還是一直喜歡我……或者說我這樣的。”
“更何況我一點不覺得你哪讨厭。”
“我現在沒有。”林淺說。
左曠野剛要說話,林淺又說。
“以後也不會。”
左曠野臉上的最後一點表情也消失了。
像前天那樣混蛋的事他再也做不出來,于是隻是看了很久林淺的眼睛。
“做朋友吧。”
認真地讓了一步。
他們之間一定對彼此還有感情,但不一定會再在一起了。
林淺松開手,拖鞋掉在地上。
看似冷靜地坐直了身體。
“我想過,要是你弟弟就好了,血親那種。”
左曠野明白他的意思,點頭。
“但是你好像隻能當我哥。”
“……是啊。”
林淺把頭埋進掌心,緩慢地,手指插進發絲。
争辯,哭鬧,短暫的甜蜜,這些結束後一切好像回到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