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到左曠野站起來,腳步聲移動,最後是竈台開火聲。
林淺拿開手,看着他從廚房露出的一半背影。
“蛋炒飯吃不吃?”左曠野問。
林淺以前很愛吃,現在,不記得了。
“不用了。”
“那我炒了當晚飯。”
左曠野把雞蛋打進鍋裡,呲啦一聲後說。
“你以前說過,人隻要呼吸吃飯睡覺就能活下來,感情思想什麼的,其實不重要。”
“昨天對不起,不應該那麼威脅你,我不會真的因為你要走就死。”
左曠野說着,用鍋鏟把隔夜米飯切碎,蛋炒飯溫馨當香味飄滿了屋子。
“如果不是因為我呢?”林淺問,“你會自殺嗎?”
良久,隻有鍋鏟碰撞的聲音。
“劉年剛才有沒有講我第一次遇到酒井的事?在機場裡。”左曠野說。
“酒井當時說……他原話好像是這麼說的:有個詞叫忘歸潮,就是大海退潮以後留在岸上的水,他說他覺得水就是水,就算再也不能回到海裡,在完全風幹之前安安靜靜看天,也很幸福。”
左曠野端了一盤賣相一般的炒飯出來,放在茶幾上。
“我覺得挺好的,有文采。”
左曠野頓了頓,左右看看:“啊沒有勺。”
他回廚房拿了個勺子出來,放在飯上:“吃吧,它就是難看了點,看着臭吃着香。”
林淺抿住了唇。
左曠野這是根本沒打算走出來向前看。
“我再睡會兒去。”左曠野說,把visa卡塞進林淺口袋裡。
“這個别再忘了。”
林淺在他關門前一秒開口道:“晚安。”
左曠野笑了笑:“大中午的。”
說罷門闆徹底合上,客廳隻剩下林淺一人的呼吸聲。
林淺一勺勺吃完了炒飯,帶上東西,站在玄關前。
他知道自己這次可以直接打車到機場然後回國。
也可以四處逛逛,晚上再回到這裡。
左曠野在床上躺到天黑,起床嘬了袋果凍,再躺會去就睡着了。
醒來時,天空是鮮豔的紅色。
他看了眼表。
又很牛逼地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
手機裡有兩條領班的消息,第一條來自昨天淩晨。
-店長您今天不來了嗎?我和小夏代替您處理了工作,希望您明天可以露面,期待您的回複
第二條是五分鐘前。
-您死了嗎?
-不許催我上班,不想上班就是不想上班
左曠野放下手機,接着昏紅的餘晖走到客廳,喝水,然後坐到沙發上。
他撓了撓眉梢。
媽的要不然還是去上班吧,人怎麼能廢成這樣。
“我是驢我不上班。”他自言自語了一句。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開鎖的聲音。
左曠野默認隻有酒井會擅自開他的門,歎口氣放下水杯。
“請進,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社團嗎?”
但門外的人開鎖動作有些生疏,又擰了好幾下才開。
左曠野一愣。
門開了,是林淺,逆着走廊明亮的光站在那裡。
左曠野看着,瞳孔裡也映出光亮。
林淺扔了個什麼東西過來,他一把接住。
是盒套。
“想回國嗎?”
林淺走進來,但沒有開燈。
“呃。”左曠野一下子反應不過來,“這個回國再用嗎?”
“馬上。”
“……嗯。”左曠野說,“回去幾天吧,店先找人管着。”
林淺點點頭,彎腰換掉鞋,緊接着順理成章地把上衣也脫了,仿佛這也是進屋流程之一。
左曠野:“等一下這個怎麼打開……哎褲腰帶不能直接扯,有個扣。”
-
“又喝酒了?”
左曠野撐着頭,撥開林淺的碎發。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沙發移動到床上的,狀态和他還是佐藤時完全不一樣。
“醉一半。”林淺說,“我不想解決什麼了,什麼都不想,跟我回國,你在這兒不知道哪天又不見了。”
“嗯,到時候護照放你那。”
“那你可能,可能……”林淺迷糊地“可能”半天,最後說了句:“可能再也見不到酒井了。”
左曠野失笑;“和酒井有什麼關系?”
林淺翻個身,靜了幾秒鐘。
“我讨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