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左曠野看着身邊的人,依舊有種不真實感。
他以為林淺會走。
然後再某年某個季節在此出現。
沒想到隻用了一天。
……
有機會!
想到這,左曠野笑起來,蹦跶着進了衛生間。
刷牙時,即使他有意避開,還是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
精氣神看上去好了很多,脖子也差不多恢複了原本的顔色。
回國的話……原來的房子他沒賣也沒租,但還是住酒店吧,或者厚皮臉住在林淺家。
好久沒吃國内的麥當勞了。
火鍋炒菜烤腸大圓碗的排骨飯……
想着,左曠野低頭吐掉牙膏,擡起頭。
再次和鏡子對視,他思緒一頓。
被什麼溶解了一樣,像被花灑沖掉的泡沫,卻散發着某種腐爛的味道。
—
林淺被玻璃碎裂聲驚醒,喘着氣坐起來。
好像是夢。
瞳孔動了動,才意識到自己在左曠野家,但床的另一邊是空的,冰涼的。
幾秒後,林淺又聽見外面有玻璃碎片摩擦的聲音。
真的有東西碎了。
林淺掀開被子剛想去看看,低頭,嘴角一抽。
按照左曠野以前的習慣,拉開床頭櫃順利找到了幹淨内褲,穿上。
動靜是衛生間傳來的。
“怎麼——”
林淺愣住了。
裡面彌漫着薄荷味和血腥味,格外詭異。
陶瓷的牙杯碎在地上,鏡子上有個破碎的坑,而左曠野的右手鮮紅一片,蹲在地上正在用另一隻手收拾碎片。
“手滑。”左曠野擡起頭。
血水順着瓷磚縫流進了地漏。
“……”
明顯更像是他不知道為什麼用牙杯砸了鏡子吧?
“你的手。”
“嗯,好疼,能不能幫我拿藥箱?就在昨天那個櫃子第二層。”
但左曠野的聲音裡完全聽不出有什麼強烈到砸鏡子的情緒。
林淺沒有再想,眼神直愣愣地拉着左曠野離開衛生間,又拿藥箱找紗布碘伏。
打開一瓶棕色液體就倒了上去。
“等一下這個——”
左曠野來不及喊完,忽然跟一條上岸的魚一樣非常痛苦地挺直了。
林淺看了眼瓶子。
是碘酒。
不是碘伏。
林淺一陣手忙腳亂,扯開紗布,但又覺得好像不應該直接裹上。
還好左曠野在最後一刻恢複了語言系統,推開他:“我自己來,自己來。”
等他按照步驟纏好了傷口,疼得鼻子都白了。
“還行,不深不用縫針,衛生間一會兒再掃。”左曠野說。
“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林淺問。
“地上有水,然後我沒站穩,一隻手撐着洗手池一隻手拿杯子,下意識往前扶就砸鏡子上了。”
說得有模有樣的。
他以為他是動捕演員。
林淺看着他包成白饅頭的手。
“我确實想讓你回國,但是昨天,不是逼你的意思。”林淺說。
很久沒這麼跟左曠野好好說話了,從見面以後就沒有。
但他實在不忍心看左曠野這副精神分裂的樣子。
左曠野立刻搖頭:“沒,我想去,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