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講求慈悲為懷,理應期待盛世太平。但如果是東萊波和李昭這樣雄(雌)才大略的君主,他玄奘一個小小的僧人,就要不要随意跳出來阻止她們了。不然,恐招緻大禍。
“聽聞阿萊克修斯之所以不近女色,是因為他年少時曾深愛過一個身份高貴的西域女子。可惜那名驚豔絕倫的西域美人因為種種原因無法嫁給他,阿萊克修斯又因為前任君王病重要返回國内,兩人這才被迫分離。這一分離,此生再難相見。而阿萊克修斯對她一直念念不忘,之後一直為那名西域女子守身如玉,不肯再寵幸其他女人。”
“但依我所見,這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所以他就寵幸其他男人是嗎,這還真是虛僞的深情啊!”東萊波木着臉開口,眼中不見一絲喜色。
在一旁僞裝成柱子的傅拒霜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暗暗為玄奘法師感到遺憾。他怎麼哪壺不提提哪壺,帝王和拜占庭君王的感情因為長期異地加上身份立場不相同,已經岌岌可危了。他再這麼一說,王上和阿萊克修斯的愛情還不得告吹。
隻是到時候,苦了她們這些王上的身邊人啊。
隐藏在大殿中,分散在各個區域中守護東萊波的暗衛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對此發表任何意見。隻是偶爾有幾個活躍的暗衛會互相擠擠眼睛,對對口型。
不對,東萊波怎麼會感到喜悅呢?她又不是那名西域女子,看到情郎為自己保持貞潔心中感動不已。她可是堂堂一大國之主,天下說一不二的女尊皇帝。從一方面來說,她在國内的地位和威望甚至比李昭在大唐的威信更高,更偉大。
玄奘晃了晃頭,将腦中奇葩的想法倒出腦海,繼續說。
“照我看,那名西域女子不過是一個杜撰出來的人,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深情優秀又忠貞富有的男人。”說着,玄奘突然飛快地看了東萊波一眼,等待她的回答。
“也是,就連我如此愛玄蒼,都無法在他死後為他守身如玉,而是廣開後宮,年年寵愛新人。男人,更是如此,怎麼可能會為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呢?您說的很對,聖僧。”我不應該在沉湎于過去的記憶了,明明也是他最先選擇抽身離去。
玄奘對前面的幾句話很認可。他不住地點頭,可惜最後一句話他沒能聽清,直覺告訴他,那句話很重要,但理智告訴他,不能再深想下去了。否則可能會招緻禍患。正是憑借着這野獸一樣的直覺,他才能那孤身幾人走過西域茫茫的沙漠,曆經千辛萬苦到達天竺。所以此刻的玄奘選擇放下疑慮,專心聽東萊波講話。
這邊東萊波有幾分落寞悲戚之感,眼中劃過了受傷的神色。但她仍然打起精神來,換個話題詢問玄奘。
“不知大師可想過,回到大唐之後該如何行事?”提到有關自己未來和前途的事情,玄奘正色道。
“貧道應該會先去皇宮接受陛下的召見,然後去長安弘福寺設立譯經院,翻譯貧道從西域帶回來的佛經,并且将佛法傳揚。最後撰寫一本《大唐西域記》,留給後世的僧人。”
“那大師是不會再來到西域了嗎?”
“貧道應該不會再來樓蘭了。”
在提到這個話題時,東萊波和玄奘俱是一愣。他們彼此相見不過數面,但已經結下了深刻的感情,成為至交好友。友人在提到離别這個詞時,總是會感到依依不舍。
但是人生,本就是在離别與相遇之間反反複複的。
玄蒼是這樣去,僧人法寶也是這樣。
雖說東萊波憑着和李昭的關系,仍然可以去大唐與好友見面。但對一個帝嬴來說容易,對一個大權在握的君王來說,卻是難上加難。
雖說他們仍然可以給彼此寫信,可兩人俱是一個領域的首領,怎麼可能長時間通信。
況且感情一時在,卻留存不了一世。
“此去一路山高水遠,再難相見。聖僧此去多保重。”
“殿下也是,雖說高處不勝寒,但貧僧仍希望殿下能一生平安順遂,所得皆所願。”
“就此别過了。”
玄奘站在大殿門口,最後朝着東萊波深深一拜。
東萊波還了一禮,注視着玄奘越走越遠,走出王宮,走出伊循城,走出西域,直到佛法洋溢的東土大唐。
出了這扇門,他們,就不再是志趣相同的朋友了。
一個,是佛教大拿,一個,是西域之主。
“派一隊侍從送聖僧回大唐,順便傳達我對陛下的思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