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初柔攥着染血衣料昏死在泥水裡。
侍衛們七手八腳把人擡回府時,李芝正倚在貴妃榻上染蔻丹。
青蓉略有些得意,趕緊回來通禀。
“夫人,聽說她昏倒在河邊了。”
李芝慢條斯理看着自己的指甲,忍不住笑了。
“一個丫頭片子,掀得起什麼風浪。”
“那是,夫人您就安心吧。”
青蓉有些擔憂,“夫人,那太子那邊,如何交待啊?”
李芝道:“去給東宮遞個信,就說五小姐思念亡母病倒了。”
當夜謝初柔發起了高燒。
她蜷縮在被褥裡,迷迷糊糊聽見了何珍娘的聲音。
“娘——”
她站在河邊想要擡腿上前營救,卻無奈身子怎麼都動彈不了。
她着急想要跑起來,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麼用力,都在原地不動。
“娘,我來了!”
她忽然咬牙一用力,整個人翻滾着從床榻上滾落了下來。
還未等得及她睜開眼,整個人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三天後。
謝初柔在混沌中睜開眼,燭火将紗帳映成血色。
她摸索着抓住如夢手腕:“可有我娘的消息了?”
如夢眼眶通紅,嗓子有些沙啞,搖了搖頭。“沒……沒有……”
她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太子殿下前天派人送來的,還給您送了百年人參。”
桌上,玉匣裡裝着一支上好的人參。
謝初柔打開信封,裡面躺着一張灑金箋,龍飛鳳舞寫着“節哀”二字。
謝初柔盯着那兩個字,突然抓起人參狠狠砸向牆角。
玉匣撞上青磚,碎成片片殘骸。
“小姐!”
如夢慌忙去撿,卻見謝初柔赤着腳跌跌撞撞撲向門口:“備車!我要見太子!”
“小姐!”
如夢正要去攔謝初柔,忽然年前出現了一道黑影。
謝初柔此刻手腕被人攥住,回頭對上一雙猩紅鳳眸。
沈執羨将她從地上扶起,指尖擦過她滾燙的額頭:
“你要用這副模樣去見太子?”
“沈執羨。”
謝初柔突然軟倒在他懷裡。
沈執羨打橫抱起輕得像紙鸢的人兒,重新将她送回了榻上。
“沈執羨,我娘……”
謝初柔淚如雨下,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我都知道了。”
過後不久,謝初柔終于被沈執羨安撫着沉沉睡去。
她在錦被裡縮成小小一團,渾身似乎還在顫抖。
他守在一旁,卻聽見她呢喃:“娘……别丢下我……”
窗外傳來細微響動。
沈執羨閃身躲進帷帳,門外有人在交談。
“五小姐醒了嗎?”
“還沒有。”
“夫人讓人送了湯藥來,你讓我進去。”
門外是如夢的聲音:“五小姐剛吃了藥睡下,青蓉媽媽放下東西可以請回了,待小姐醒了,奴婢會轉告的。”
沈執羨瞧着床榻上的身影,一時有些心軟。
“就這樣了,你還是想着太子,他到底有什麼好的?”
次日,謝初柔剛醒不久,就被管家傳喚至東院書房。
檀香混着墨汁的濁氣撲面而來,謝世邦正在批閱公文。
謝初柔拖着虛弱的身體,微微躬身行禮:“父親安好。”
“今日早朝,太子特意問起你。”
狼毫筆尖在宣紙上暈開墨團,“既然身子好了,明日便去太子府謝恩。”
窗棂透進的陽光割裂了謝初柔蒼白的臉:“父親可知,娘親落水那日……”
“你娘是意外……”
鎮紙重重拍在案上,驚得博古架青瓷瓶微微震顫。
謝明遠繞過書案,陰影籠罩住少女單薄的肩背:“柔兒,你該學學你四姐。前幾日,她陪太後賞花下棋,可是得了皇後娘娘親賞的玉如意。”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嫩肉,謝初柔眼圈紅了一片,她沙啞着道:“父親,我娘她……我想好好送一送她……”
謝世邦擡起頭看她一眼,此刻謝初柔已經跪在了地上。
“柔兒,你非執意如此嗎?”
“父親,姨娘生我養我一場,女兒該盡一份孝心,求父親成全。”
謝世邦終究沒能狠下心,隻能轉了頭。
“去吧。”
“謝父親成全。”她喉間泛起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