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周慕顔對照偷來的賬本,“剩下七成鹽都運往江陵城碼頭。”
謝初柔直呼内行。
“沒想到你這麼熟練,那些人竟然都沒有發現你?”
周慕顔格外得意,“那是,我可是行走江湖的老手了,何愁大事不成。”
謝初柔看着賬本有些奇怪,“這麼多的鹽,運到了江陵城,可到底有哪家敢接收這麼多的鹽呢?萬一被查,可是死罪。”
周慕顔将賬本收了起來,“若想知道,直接去看,或許來的更快。”
謝初柔點點頭,又有些疑惑:“雁歌呢?已經睡了嗎?”
周慕顔搖搖頭,“不清楚,晚飯後她就回房間了,一直沒出來過。”
“算了,既然如此,那明日我們倆先去,就不叫她了。”
“好。”
晨霧未散,江陵碼頭已人影幢幢。
謝初柔混在挑夫隊伍裡盯着那艘雕花貨船。
周慕顔突然扯她衣袖,小聲提醒:“找到線索就撤,别耽擱。”
周慕顔壓低鬥笠,看苦力們扛着灰布麻袋往官倉走,“你覺得,這件事跟誰有關?”
謝初柔沉聲:“或許是……”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踏碎青石闆的聲音。
謝初柔拽着人躲進鹽垛陰影,隻見玄衣侍衛簇擁着輛烏木馬車駛來,車簾掀動間露出半張熟悉的面孔。
“是東宮的人!”
周慕顔指甲掐進她手腕,“這人我見過,是太子府的侍從。”
“他怎麼來了?”
謝初柔攥緊鹽垛旁的麻繩,指節泛白。
馬車簾角翻飛間,她分明瞧見太子近侍懷中露出的雙魚銅牌,與山神廟刺客身上的一模一樣。
“不行,得進官倉。”
周慕顔攔住她,語氣擔憂,“太危險了。”
“不進去怎麼查看線索,如今隻要進去一看,便知究竟了。”
周慕顔困惑。“那如何去啊?這麼多人都守着,沒辦法的。”
謝初柔觀察了一會兒,開口道:“有一個機會。”
貨船上有人挑茶送了上去,很快将貨箱放在了一旁,招呼大家喝水。
謝初柔全身繃緊,藏在夾層,生怕被人給發現了。
待其他人放松警惕的空隙,她悄悄閃身從縫隙中靈活藏在了一處偏僻的角落,利用雨布蓋住了自己的身影。
待夜色降臨,她才小心翼翼觀察着周圍的環境。
“初……柔……”
周慕顔一身黑色衣衫悄悄而來,她壓低了身子,說話也格外注意。
“現在他們要換崗了,咱們快下去。”
兩道影子沿着角落一點點挪了下去,一進船艙,黴濕氣撲面而來,賬冊散落處竟壓着半封火漆密信,封皮定國公府的徽記刺得她眼眶生疼。
這怎麼可能!
謝初柔正要翻開來看,隻聽見窗外忽起騷動,謝初柔正将密信塞進袖袋。
利刃破空聲貼着耳際劃過,她踉跄撞翻鹽箱的瞬間,玄鐵劍鞘淩空劈開三支冷箭。
“姐姐查案的本事,倒比包紮手藝強得多。”
沈執羨反手将她護在身後,劍花挽處血線飛濺。
謝初柔摸到他身上紗布滲出的溫熱,那句“為何騙我”哽在喉間化作酸澀。
“姐姐一聲招呼不打就跑了,不該給我一句交代嗎?”
說話的空隙,謝初柔整個人被他圈在懷中,絲毫沒有被傷及。
謝初柔沉聲應對:“我都知道了,你自導自演,就是為了騙我。”
沈執羨閃過笑意,“就知道瞞不過姐姐。”
“為何騙我?”
“若不如此,怎麼有機會跟姐姐獨處呢?”
謝初柔:“……”
沈執羨眼尾跳動:“蘇家不過傀儡,真正用官船運私鹽的是定國公府。”
“你胡說!這是栽贓嫁禍!”
沈執羨躲避弓箭的瞬間,拉着謝初柔往安全的地方走,“我看過江陵水脈圖,每月初七潮汛,證據會随祭河神的龍舟進京,然後呈給太子。”
謝初柔冷笑:“沈執羨,你編謊話不就是為了離間我與太子嗎?”
她幹脆停下了腳步,“慕顔在哪,我要跟她一塊。”
沈執羨強硬拉住了她,“她自有我的人保護,你也不許松開我的手!”
謝初柔嫌棄想要甩開他的手,沈執羨反而更加固執,偏要靠近她幾分。
“沈執羨!你放開我!”
“我不放!”沈執羨悄悄忍着痛,一步一步穿過安全的地方,最後來到一處院落。
謝初柔再次甩開他的手,有些生氣:“所以,那夜山神廟你是故意的。”
“若不用苦肉計,姐姐肯讓我近身三尺?”
沈執羨再次擒住她手腕,藥香混着血腥氣侵染呼吸,“定國公府與東宮來往甚密,東宮是非之地,你非要往火坑裡跳?”
謝初柔望着他的瞳孔,眼眸中點點淚光閃爍:“我娘不明不白死了,我沒辦法找到她的遺骸,甚至沒有一點辦法替她找到真相。如今,除了太子能給我想要的,别無他法。”
“我有方法的,我正在幫你。”
“你幫不了我的!”
“我可以!”
“你幫不了我的!”
“我真的可以,你信我!”
謝初柔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以謊言接近我的人,有什麼值得我信的?”
沈執羨的劍哐當墜地,他早該想到。
“别再來找我。”
說罷,謝初柔直接從院落裡獨自離開,扔下沈執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