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地說服了程爸爸放棄原本的行程,程浮一家留在了K市。
三,
饒是四季如春的K市,八月份的夏天也難逃一個熱字,幸好張佳樂泡在網吧裡,吹着空調還好一點。
過來旅遊順便面基的網友大孫同志在一邊懶洋洋地喝冰鎮可樂,他沒太在意,戴着耳機專心緻志地教程浮怎麼打彈藥專家,程浮近來也接觸了競技場,她之前一直玩的是pve,不太會玩pvp。
耳機裡她的聲音有些失真,但那股子寡言少語的味道還是沒變,張佳樂教得耐心,溫聲細語,聽得孫哲平胳膊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趁張佳樂起身去冰櫃拿可樂的時候拍了他一下,“可以啊,張佳樂,早戀啊?”
張佳樂一口可樂剛進了嘴裡,一滴沒剩地全噴出來,他一邊狼狽地嗆咳,一邊翻濕巾把濺到衣服上的可樂擦掉,沒好氣地罵孫哲平,“你腦子裡能不能想點正常的東西,龌龊!”
“我靠,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你現在臉有多紅啊?”孫哲平翻了個白眼,“不是對象你整天雷打不動的這個點擱這帶妹子打遊戲,說出去鬼都不信。”
張佳樂支支吾吾地沒法反駁,他确實對程浮有那麼一點心思,但是又說不出口,隻好悶在心裡。
他兇巴巴地說了句“等會别亂說話”,戴上耳機,剛說了句“我回來了”,就聽到耳機那頭程浮粗重到不正常的呼吸聲,他愣了一下,“程浮?”
程浮用氣音小聲對他說:“有人敲門。”
剛才張佳樂去買水的時候她聽到有人敲門,程浮長了個心眼,沒直接問誰,而且悄聲走到門口,透過貓眼看了一眼,是幾個不認識的男人,帶着墨鏡,看起來就不是很好惹。
程浮見狀,回去小聲對張佳樂說道。
張佳樂騰的一下站起來,把孫哲平吓了一跳。
他皺着眉捏着耳機,“你家地址在哪裡,快報警!”
程浮打字把地址告訴她,他提起孫哲平去前台打電話報警,然後就往外跑,“快走,程浮那裡可能有危險。”
孫哲平被唬了一下,二話不說跟着他跑。
程浮聽着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就是砸門的力道,她有些緊張,她不知道爸爸為什麼聽了張佳樂的話就沒有再去外婆家,現在爸爸媽媽都不在家,家裡隻有她一個人,她左右看了看,找了廚房切肉的刀捏在手裡,把電腦關掉,躲到了爸爸媽媽的卧室的衣櫃裡。
在狹小的空間裡聲音被無限放大,她的呼吸,狂跳不止的心跳,以及逐漸放大的腳步聲,他們進來了。
她捏緊了刀柄,手有些發抖。
卧室的門被打開了,聽着那腳步聲就要接近衣櫃,她咬着下唇,努力讓自己放松下來,她在腦子裡不斷勾畫如果是被發現之後要怎麼辦,但是想不到,她隻知道外面有好幾個男人,她個頭還偏矮,是絕對的弱勢,根本沒辦法反抗。
那聲音已經到了衣櫃前,程浮甚至聽到了他的手摸到把手。
“快走,有條子。”門外有人招呼了一聲。
張佳樂跟孫哲平帶着警察過來,到了程浮發來的地址,大門已經被打開了,房間裡沒有人,所有門都被打開了,張佳樂着急地左右看看,他喊了一句“程浮”,不知道程浮是不是被抓走了。
在那短短的幾分鐘之内,他的腦海裡又想到了夢裡的墓碑。
四,
“張佳樂?”
警察耳朵尖,聽到一個卧室裡傳來微弱的聲音,他拍了拍那個看起來特别着急的大男孩的肩膀,給他指了指方向,張佳樂快步走過去,敲了敲衣櫃的門,“程浮?”
“嗯。”衣櫃裡發出了很小的動靜。
張佳樂的手有些顫抖,他拉開衣櫃門,光随着他的視線一起投進櫃子裡,他看到程浮躲在衣櫃裡,手裡攥着一把刀,臉色蒼白,下唇被她咬出了血,一點紅色塗在嘴巴上突兀又詭異,張佳樂不合時宜的想起夢裡的女鬼,滿身血迹,傷痕累累。
他深呼吸一口,勉強撐起一個微笑,朝程浮伸出手,“沒事了,出來吧。”
程浮看了他一會兒,才握住他的手,不知道哪裡爆發的力氣,攥得張佳樂手都疼。
程爸爸程媽媽聽說這件事之後很快趕到了警察局,程浮坐在那裡,低着頭一動不動,身邊陪了兩個男孩,一個他們眼熟,是張佳樂,另一個不認識是誰,不過也長得不錯,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程浮在看到家長來的那一刻,叫了一聲爸爸媽媽,就撲到了媽媽的懷裡,程媽媽也緊緊地抱住了程浮,電話裡聽到警察說家裡被非法闖入的時候她魂都吓飛了,家裡隻有一個十六歲的程浮,如果不是張佳樂及時帶着警察過去,會發生什麼她不敢想象,她張張嘴,話沒說出口,眼淚先掉下來,緊緊地摟着程浮确認她還在,一邊的程爸爸沉沉地歎了口氣,這會是徹底信了張佳樂之前說的話,他鄭重地對張佳樂和孫哲平說,“小張,謝謝你,要不是你現在可能我們都就出事了,你的恩情我們一家永遠不會忘的。”
孫哲平驚了,他轉頭看看張佳樂,他慌張地擺手,這小子怎麼還成了人家女孩一家的救命恩人了?
這個問題張佳樂沒有回答,而且重新拉着孫哲平回去網吧打遊戲,放在那裡的可樂早就沒了氣,孫哲平捏着鼻子把常溫糖水一口氣悶了就扔了瓶子,又拿胳膊肘戳了一下張佳樂,“怎麼回事啊小張?”
張佳樂也無心打遊戲,聽孫哲平一問,他把鍵盤鼠标一推,就開始跟孫哲平講整件事情,聽得孫哲平目瞪口呆,“我的政治知識不允許我這麼相信你的話。”
什麼東西啊,夢到未來?不救程浮就會變成女鬼?
“問題是現在不信也得信,不然沒辦法解釋光天化日之下有人闖進程浮家裡啊。”張佳樂抓了抓頭發,臉上還留着郁悶的神色,“而且這種要是不解決肯定還會再來的。”
對方擺明了盯上程浮了。
孫哲平看他這麼嚴肅,也逐漸沒了開玩笑的心思,“那你怎麼辦,你一個即将步入高二的高中生,也沒辦法插手這件事吧。”
張佳樂皺着眉冥思苦想。
第二天,程爸爸這邊正在跟程媽媽讨論要不要搬家的問題,先回四川避一避,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接電話是張佳樂,“叔叔,我想起來了,想帶走程浮的那個人是B市的。”
夢在逐步推進,他夢到他和一群人去了B市,找到了一個叫做謝雲崖的道士,然後徹底解決了這件事。
他偶爾會想他這是不是重生了,但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夢不到他的未來,唯一的解釋隻能是這是未來的自己在拯救程浮。
說起來有些天真的讓人發笑,但張佳樂是這樣認為的,隻要一想到她的未來就是那一塊冰冷沉重的石碑,連屍體都沒了,他的心髒就悶悶地發疼。
程爸爸向他道了謝,在那之後就再沒有了程浮的消息,暑假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張佳樂滿心緊張地來到學校,大掃除的時候他順便把程浮的桌子擦得幹幹淨淨,平日裡關系不錯的朋友來他身邊擠眉弄眼,“你暑假跟程浮關系怎麼樣?”
年級第一的學霸被一個猛人在考場牽着手帶走的神話在高一年級裡流傳開,結合那天班主任黑着臉讓程浮跟張佳樂留下來,不難推斷出這個猛人姓張名佳樂。
張佳樂郁悶地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班主任過來的時候張佳樂心都提起來了,他仔細地觀察了一番,确定班主任沒有任何哭過的迹象,才稍微地放下心。
“程浮請了長假,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張佳樂你幫她理着點卷子資料。”班主任囑咐了一句,與他記憶裡臉色蒼白憔悴着宣告程浮的死訊的樣子完全不同,張佳樂點點頭,說了句“知道了”。
在這個時候,沒有消息或許就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