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知錯。”
青簡原本是褚笑臣院中的,他挑了這個最伶俐的,又悉心調教好了,而後才送到阿姊身邊。名義上雖換了主,可青簡實際仍聽命于他。
褚笑眉勸道:“好啦好啦,她又不是神仙。這世上誰能做到事事周全,不出分毫纰漏?”
“若是阿姊的事……我能。”褚笑臣低聲說了一句,聲音輕得像是一陣風。
“那既然不是她告狀,你是怎麼知道的?”
褚笑臣道:“阿姊是京中第一貴女。阿姊買下哪家的香膏,那香膏不出半日便會售罄;阿姊賞臉去哪家酒樓用膳,那酒樓整月都會人滿為患、一座難求。無論阿姊做什麼,世家女子皆會效仿追捧。
“今日之事,既與阿姊有關,又與新科狀元有關,早已傳得滿城風雨。阿姊覺得,我會不知?”
“這麼快就傳出去了……”褚笑眉驚道,“他們都說我些什麼?”
褚笑臣的眼眸眯起危險的弧度,一字一句、咬牙切齒:“說今科狀元郎,被阿姊在榜下捉了婿。”
“我沒有!”褚笑眉忙不疊地否認,“是他過來搶我的馬……”
“我知曉阿姊沒有。以阿姊的身份,何須去捉區區一個狀元郎?”褚笑臣道,“不過他這般辱沒阿姊名聲,待他受邀去蟾宮宴,我替阿姊好生教訓他,好不好?”
“算了吧,也不是什麼大事。他讀書科考不容易,何必毀人前程?”
“阿姊舍不得?”褚笑臣話音愈冷,“我聽說這位狀元郎生得極為俊美……阿姊,我比上他,如何?”
“哦,原來是擔心被搶了美男子的名頭。”褚笑眉恍然大悟,捧起他的臉輕輕捏了捏,毫不猶豫道,“自然是我們小臣最好看!”
褚笑臣似有些無奈,眸光卻到底還是溫柔了下來:“阿姊慣會哄我。”
送走了自家阿弟,褚笑眉沐浴後安寝,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白虹一面伺候她盥洗,一面道:“娘子可算是醒了,那位狀元郎已在花廳候了一個時辰了。”
“他來做什麼?”
“還不是為着昨日之事,上門來向娘子緻歉的。”
褚笑眉道:“他既早來了,怎的沒人叫我?”
“那位狀元郎說,本就是他有錯在先,既是來請罪的,又怎可因此擾了娘子清夢。”白虹道,“他自個兒願意等,奴婢們就晾着他,讓他候着了。”
梳妝完畢,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褚笑眉着一身藕荷色如意紋織銀襦裙,配珍珠點翠蝴蝶金璎珞,左腕戴一對玉镯,右腕戴一雙金镯,行止時叮當作響,富貴雍容。
她終于施施然起了身,往花廳行去。
江銘候了許久,面上卻無分毫焦躁之色,倒像是悠然賞景的清貴公子。見她姗姗而來,從從容容向她一揖:“褚娘子,今日冒昧登門,叨擾了。”
“不是說過叫你不必來嗎?”
“禮不可廢。”江銘道,“昨日既冒犯了娘子,自該上門請罪。”
“哦?那你說說,你要如何請罪?”
“在下出身金陵,金陵城中,以雲錦最貴。我帶來雲錦十二匹……”
“绫羅綢緞?你覺得我缺?”褚笑眉打斷了他,從鼻間嗤出一聲輕笑。
白虹亦道:“江郎君有所不知。我們府上連高昌國所産的浮光錦都堆積如山,軟煙羅、香雲紗是扯來做帳子的,至于尋常的蜀錦、雲錦之類,更是賞給奴婢們穿的。郎君若要獻布匹,娘子還瞧不上。”
“原是如此。”江銘道,“娘子既不缺俗物,我還藏有一副寒梅淩雪圖,是前朝丹青聖手程嘉的真迹……”
“江郎君沒在我府上逛過吧?”褚笑眉漫不經心道,“古董書畫,于遊廊上陳列頗多,處處可見。”
她徐徐擡眸,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江郎君獻不出什麼好寶貝,這道歉可不大誠心啊。”
“懇請褚娘子見諒。與娘子相比,江某實在是身無長物。”
褚笑眉冷哼道:“你在大庭廣衆之下搶我的馬,害得我與你的謠言傳得沸沸揚揚。你該不會以為,此事能輕飄飄揭過去吧?”
江銘垂眼輕輕一笑:“既然褚娘子在意的是聲名,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