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
蘇绾缡再次站在了棋閣内。
蕭執聿坐在一旁的軟榻上,雙眸微閉。
聽見了聲響,他也沒有睜開眼睛,隻淡淡開口,“來了。”
蘇绾缡深吸了一口氣,上前了一步,“大人,真的有法子能救賀郎?”
蕭執聿睜開了眼睛,深邃的眼眸叫人一眼沉溺,卻望不到底,看得人不自覺心裡發怵。
“過來。”蕭執聿開口。
蘇绾缡緊緊掐了掐掌心,才緩緩走向蕭執聿。
風吹動,月門處重重紗簾輕拂,叫視線都朦胧了幾分。
閣内寂靜無聲,蘇绾缡隻覺得心跳的異常。
她停在了離蕭執聿不遠處的地方。
腳下還未站定,下一瞬,一個寬大的手掌覆下,拉扯着蘇绾缡猛地向前一撲。
冷冽的雪松香襲來,蘇绾缡幾乎是撲倒在蕭執聿的身上。
後腰處的掌心滾燙,蘇绾缡心滞了一拍,連忙就要起身,掙紮間,撞上了蕭執聿的下巴。
“别動。”
頭頂處傳來蕭執聿的聲音。
輕顫,又帶着些許啞意。
蘇绾缡不敢再動了,乖乖地躺在蕭執聿的身上。
她從未與人有過如此親密的舉止,此刻,連帶着耳根子都在發燙。
蕭執聿環住她的腰身,掌心炙熱。
下巴抵在她的頭頂,緩緩蹭了蹭,連帶着呼吸都沉了幾分。
他閉上了眼睛,抱着蘇绾缡的手臂緊了緊,眉眼間顯出幾分踏實餍足。
“先睡一會兒。”
他聲音輕柔柔的,似是誘哄。
蘇绾缡跑了兩天,風霜雪地裡,凍的幾乎四肢僵硬。
此刻,屋内暖氣橫生,蘇绾缡開始回溫,眼皮也不禁有些重,竟然真的就入了夢。
聽着懷裡均勻的呼吸聲響起,蕭執聿微微低了低頭,瞧見蘇绾缡纖長的羽睫。
他擡手撥弄,指拇下滑,落到她白淨已顯紅潤的面龐,緩緩摩挲。
漆黑的瞳仁似深淵巨蟒,裹挾着萬裡黑雲,他輕勾了勾嘴角。
绾绾,我們來日方長。
·
蘇绾缡醒來時,已經是戌時。
她被安置在了畫堂春。
“醒了。”
聽見蕭執聿的聲音,蘇绾缡迅速回神。
她坐起身來,瞧見蕭執聿就落坐在不遠處的羅漢榻上,他單手支颌,好整以暇得望着她。
“大人準備什麼時候救賀郎?”
蘇绾缡避開他濃烈的眼神,起身下床,來到了他身前。
“這要看,蘇小姐準備什麼時候履行承諾。”
蕭執聿擡頭看她。
聞言,蘇绾缡心顫了一番,長睫撲閃。
她望着蕭執聿,緊緊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才兀自鎮定了下來。
蘇绾缡擡手,解開了自己腰間的縧帶,外衫順勢而落。
她接着就要解開第二層,卻突然被蕭執聿按住了手背。
蘇绾缡不解擡眼。
“蘇小姐,恐是誤會了我的意思。”蕭執聿眼神無波無瀾。
“我要,你和我成親。”
成親一詞在蘇绾缡耳邊炸響,驚得蘇绾缡迅速後退,她低頭,“臣女不敢高攀。”
“是不敢高攀,還是不願高攀?”
蕭執聿的聲音冷了下來,帶着無形的壓迫排山倒海般湧來。
她倒是會做買賣,隻一夜就要了斷他們二人的關系。
為救賀乘舟,她竟然可以犧牲到這種地步。
她憑什麼認為,她失了身,賀乘舟還會要她!
他們就如此相愛!
蕭執聿轉了轉大拇指的玉扳指,眼神下藏着驚濤駭浪。
蘇绾缡屏了屏息,喉頭有些發酸,“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喜歡绾绾。”
蕭執聿站起身來,擡手抹了抹蘇绾缡的眼淚,唇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意,眼神卻冷寂得可怕。
蘇绾缡當然不會相信蕭執聿的話。
什麼喜歡,不過是對待玩物罷了。
·
蘇绾缡是在第二天回到蘇府的。
失蹤了一整夜,蘇成沒有想到,蘇绾缡如今竟然如此大逆不道,竟然連家都不回了。
前廳之上,蘇成冷眼盯着堂下這個女兒,終于還是忍不住一巴掌扇了上去。
“孽女!”蘇成氣得胡子一撇。
“這程伯侯府三房,你是進也得進,不進也得進!”
“我怎麼養了你這麼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吃裡扒外?”蘇绾缡冷笑了一聲,她擡起頭來,眼裡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
“不過也是承襲父親的風采。畢竟沒有母親,父親談何今日的成就?”
蘇绾缡緩緩從地上站起,嘴角高高腫起,流下來一行血絲。
“過河拆橋,父親也是練得爐火純青。”
她諷笑道。
眼神不帶一絲感情,寒涼得可怕。
瞧着蘇绾缡這副模樣,蘇成第一次愣了神,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兒一般……
嚴冬臘月,鵝毛般的大雪紛飛。
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呼出的寒氣在空中打着璇兒飄忽,似乎下一秒就能變成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