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中午之後,無論虞晏走到哪,總是能聽見亞雌們不懷好意的譏笑聲。
虞晏倒是無所謂,隻要一閑下來就把自己關到屋子裡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倒讓想安慰他的羅德次次撲空。
日子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拖到了沉默日當天,所有亞雌起了一個大早,集合在瑪蒂爾達宮内,形容激動地等待着監管的到來。
殿内的嘈雜讓剛來的雌蟲監管大聲呵斥着,在清脆的幾聲鞭響之後,大殿裡才勉強恢複了安靜。
虞晏和大多數靜心打扮的亞雌不一樣,他身上還是穿着那件灰色的工作服,從服飾來看普通又平凡。
要硬說唯一不同的點,隻能是他脖子上多出的那一條項鍊,樣式很普通,就連鍊子也是最為低廉的銅鍊,唯獨那挂飾上的小畫有幾分别樣的精緻。
羅德看着虞晏這幅漫不經心的樣子,心裡那點暗戳戳的希冀算是徹底被掐滅了。
台上的總管已經開始大聲宣布起了名單,比爾的名字一出現,A區的亞雌就起哄般地歡呼了起來。
虞晏依舊站在原地沒什麼反應,從羅德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對方悄悄地活動了下腿,估計是站得有些麻。
他歎了一口氣,為虞晏擋住了來自比爾的戲谑眼神。眼見着名單已經念到末尾,估計是不會再出現轉機,這讓羅德開始思考,一會自己該如何安慰受挫的同伴。
“你就一點不着急?名單可是快念完了,如果去不了地下城,克瓦倫可不會放過你。”系統看笑話地在腦子裡提醒着虞晏。
見虞晏遲遲不說話,系統大發慈悲地提醒道。
“我可以幫你,沒必要羞于向我求助,虞晏,這沒...”
系統的話剛說到一半,台上的雌蟲監管念到了最後兩個名字,雌蟲的聲音很高,在名字出口的一瞬間,大殿内的蟲幾乎都聽了個一清二楚。
“...以利亞·林斯、羅德·巴沙爾,以上念到名字的蟲在中午十二點于宮門處集合,逾期者将取消下次報名的資格,明白了嗎?”
羅德要去拍虞晏肩膀的手愣在了半中央,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裡一團漿糊,幾乎不能聽清剛才監管說了什麼。
其餘片區裡被選中的亞雌已經開始歡呼,隻有A區安靜得要命。
按理說A區有三隻入選的亞雌,數量遠遠蓋過了大部分片區,這理應是值得驕傲的事。
但其他區的亞雌卻發現A區的不少蟲都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發現了什麼超出認知的事。
“啊啊啊啊!!以利亞,我沒聽錯吧!以利亞!我們可以去沉默日了!納維爾神,剛剛念到的是我的名字嗎!是羅德·巴沙爾嗎?”
羅德後知後覺地反應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對面的蟲,毫不掩飾地表達着自己的興奮。
虞晏被他颠得有些眼前發花,連忙拍了幾下羅德的手臂,這才讓他回複了平靜,摸着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
“嘿嘿,是我太激動了,不好意思啊。”
虞晏看了一眼形容激動的羅德,不動聲色地将掉出來的項鍊塞回了衣服裡,面色如常地微笑道。
“走吧,時間挺緊張的。”
“好!”
在名字被念到之後,羅德整個蟲都像是一隻興奮的兔子,圍着虞晏一個勁的打轉,絮絮叨叨地暢想起今日有可能發生的事。隻留下身後一堆呆若木雞的亞雌。
另一邊,傑利監管快步攔住了念完名單打算回值班室的同僚,面色嚴肅地問道。
“那個以利亞為什麼會出現在名單上,芬厄爾家主說了不用理會奧德裡奇先生的吩咐。”
被他質問的雌蟲總管聽到這話,卻一臉不解地看了回去,疑惑地開口詢問。
“這和你們阿裡謝克有什麼關系?不是倫德斯家族的雌子說要把那兩隻亞雌加進去的嗎?”
傑利一愣,聽到倫德斯這個家族名,他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但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你是說..倫德斯?我以為你是接了奧德裡奇先生的囑托。”
被質問的雌蟲像是嗅到了什麼八卦的味道,他誇張地大叫道。
“不會吧傑利!總不能是那隻亞雌一下勾搭了兩個貴族吧?你們阿裡克榭和倫德斯的關系可算不上好啊...”
傑利的臉色鐵青,看着面前蟲一臉八卦的樣子,他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在一把搶過對方手裡的名單後,傑利氣急敗壞地大步朝着門口離去。
*
“你是不是瘋了,虞晏!用阿朗索的醜聞威脅他?你還想不想回倫德斯家族了?阿朗索找到機會絕對會撕了你的!”
虞晏被系統的這聲尖叫吵得腦仁一抽,系統的嚷嚷聲大有他不回應就要一直吵下去的架勢。
虞晏接過監管遞來的項圈之後,将那個黑色的定位器扣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随着“啪嗒”一聲輕響,項圈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了頸部,那種被束縛的熟悉感讓虞晏的心情不是很好。
“為什麼要回倫德斯,再讓克瓦倫毒一次嗎?”
“那你也不能直接和阿朗索撕破臉,以利亞的這個雌蟲兄長向來心胸狹窄,你拿他和亞雌的事威脅他,他絕對不會放過你。”
虞晏活動了一下脖子上的頸圈,将它調整到了一個相對舒适的角度,這才舒了一口氣,不急不緩地說道。
“就算我不威脅他,他也遲早會要了以利亞的命,阿朗索沒辦法對背叛了雄父的克瓦倫做什麼,但他那性格可從未打算放過以利亞。”
系統想要再争辯什麼,但聲音卻蓦地一頓。
“你想讓克瓦倫和阿朗索對上?虞晏...你要知道,一個私生子不可能比得上倫德斯家族的正牌繼承者,克瓦倫不可能會選你。”漸漸的,系統的聲音平靜了些,但還是帶着極為濃烈的情緒。
虞晏沒有回答他,隻是擡頭看向了前方的景象。
浩浩蕩蕩的隊伍如長蛇般盤踞在輝煌的古牆底部,頭戴銀盔的衛士依次登上了一艘巨大無比的巨艦,長袍的年輕雌蟲聚在一起,注視着那艘艦艇的大門緩緩合上。
随着一聲悠遠又空靈的号角聲,被拱衛其間的巨艦緩緩升空,無論是神官還是軍雌,不約而同地将手伸至胸口朝着艦艇離去的方向微微彎腰。
廣場寂靜無聲,所有的蟲族都低下了頭,虞晏在隊伍的最末端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天幕的盡頭裂開一條大縫,飛艦像是滑入大海的水滴,眨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克瓦倫是不可能選我,但他一定會選達倫,隻要我與達倫之間還存在着紐帶,他就一定不會放棄,就像你說的...”
厚重的雲層飛過了太陽,陽光宛若油布般籠在末尾面色激動的亞雌隊伍中,在一片興奮地低語聲中,虞晏垂下眼睫,伸手松了松頸上的頸圈,輕飄飄地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雄蟲對于蟲族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
米歇爾看着前方大步從廊道離開的恺撒,有些遲疑地開口。
“殿下...柏溫閣下就在旁邊的休息室内,按道理您應該去見見他。”
“不見。”在走下艦艇的瞬間,金發雌蟲伸手捏碎了扣在自己脖子上的抑制器,撲面而來的高等級腺素讓跟在後面的米歇爾後退了幾步。
“柏溫殿下的侍衛官向您發送了見面申請,出于禮節與尊重,我們...”
米歇爾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恺撒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行啊,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