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握住了藏在下方觸手冰涼的刀柄，蘇堰才稍微放下心來。

再瞧那隻狐狸，趴在櫃子上幾次嘗試伸出爪爪想去拿上頭擺着的檸檬水，都沒有成功，兩隻毛茸茸的尖耳朵焉了吧唧地垂下來，似乎灰心得很。

隻見他在原地頓了一會，然後卯足了勁兒，猛地往上一蹦，總算摸到了櫃頂，可一個沒抓穩，直直朝地上摔了下去。

蘇堰：“……”

怎麼感覺這狐狸不光一點不兇，還有點蠢。

小狐狸驟然摔到地上，痛得不行，卻不敢發出聲響，隻委屈巴巴地低聲哼唧幾下，還做賊心虛地朝身後看了一眼。

蘇堰：……怎麼感覺他倆好像都生怕被對方發現。

黑暗裡，蘇堰連忙閉上眼睛，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待聽到那隻小家夥又窸窸窣窣地朝櫃子的方向摸過去，才又睜開眼睛觀察。

這一睜開，蘇堰就被吓了一跳。

毛茸茸的小狐狸轉眼就變成了一個纖瘦的少年。

那隻小狐狸夠不着櫃子上的香飲，竟然直接化了人形，把那杯檸檬水捧在手裡，大搖大擺地喝了起來。

他雖化了人形，卻仍收不住毛茸茸的尖耳朵和長尾巴，每喝一口檸檬水，就心滿意足地輕輕喟歎一聲。

蘇堰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妖怪，按照小說或者影視劇裡的設定，這樣連人形都化不全的妖怪，一般都菜得很。

他真的是蘇辰口裡的那隻狐妖嗎？

蘇堰手裡緊緊攥着匕首，悄無聲息地翻下床，一點一點朝那隻狐狸靠近。

而後者抱着檸檬水，對此毫無所覺。

少年形态的狐妖并不高，蘇堰靠近之後立馬将他擒住，一整個抵到牆上。

就聽“咚”的一聲悶響，小狐狸疼得悶哼一聲，氣鼓鼓地把手裡的香飲放到一邊：“你做什麼啊？大不了我不喝了！”

小狐狸掙紮了幾下，蘇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而後直接将匕首抵在小狐狸喉嚨前，涼飕飕道：“這話該我問你，你闖進我家做什麼？”

“你松手！”小狐狸吃痛地叫了一聲，然後語氣驟然軟了下來，帶着點鼻音，“我，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蘇堰并沒有松手，反而目光沉沉地望着眼前長着長耳朵的少年，思考他現在這幅樣子是不是裝的。

忽然，蘇堰感覺手上力道一松，被他牢牢按住的少年又化為原形，咻地逃開了。

小狐狸飛速跑到牆角，抱着尾巴縮成一團，離蘇堰遠遠的，似乎被吓到了，身體隐隐在發抖。

蘇堰感覺剛才被那隻狐狸碰到的手一陣冰涼，擡起一瞧，濕的。

這是哭了？

蘇堰有一瞬的無措，扭頭看向小狐狸，隻見他一聲不吭地又往牆角縮了縮。

小狐狸睜着幽綠色的眼睛緊緊盯着他，蘇堰則攥緊了手上冰涼的匕首，一人一狐就這樣沉默地對峙着。

就在蘇堰耐心即将消失之前，小狐狸開口了。

他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剛剛那杯，能不能再給我喝一口？”

蘇堰：“……”

是不是裝的不知道，饞倒是真的饞。

見蘇堰沒有動作，小狐狸膽子大了些，繼續道：“我就是想吃點東西，你别把我送給那幫壞家夥。”

他口裡的“壞家夥”，自然指的是百卯司。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剛才的話，小狐狸慢慢朝蘇堰這邊走過來，擡起一邊爪子，露出心口上猙獰的傷口。

那道傷口足足三寸長，很深，内裡的血迹已經幹涸，距離受傷應當過去了一段時間，可仍舊觸目驚心。

“這道傷口就是他們留下的，可疼了。”小狐狸循循善誘，“我可以幫你幹活，你别告訴他們我在這，好不好？”

還沒等蘇堰回答，就聽“嘎吱”一聲，似乎有什麼人進來了，堂屋裡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蘇堰想起今天晚上百卯司的人會來送糧，心裡猛地一沉。

外邊的交談聲漸漸近了，蘇辰興高采烈道：“又有糧食吃了！大人們可真是大好人啊。”

“大人你們盡管搜，我們家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的，那隻狐狸絕對不在這裡。”

“那間房？我哥在裡頭睡覺呢，我去把他喊起來。”蘇辰走到蘇堰門外大聲喊道，“哥，快起來，百卯司的大人們來了，正挨家挨戶搜查呢。”

蘇堰沒有回答。

蘇辰繼續道：“别讓大人們久等了，我開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