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耳垂上的瑪瑙耳飾微微地晃,圓眸顯露出幾分探究之色,“那為什麼,前輩執着于我的師尊?”
“因為那和他有關。”步胭側臉,去看殷稚魚。
十五歲的女孩初初長成,還有些稚氣青澀,但輪廓已經向成熟轉變了,小山黛眉,睫毛濃密,瞳仁大而飽滿,似浸潤在水中的黑珍珠。
它的光芒并不明亮,卻柔和持久,在她身上,天真與執拗糅合得恰到好處,整個人像是荒壁間開出潔白而又柔韌的花朵,溫柔地,堅韌地抽出枝芽,讓人開始期待她未來的光彩。
真懷念啊。
步胭将同心結揉成一團,又慢慢松開,隐隐褪色的紅繩落在她的掌心,逐漸恢複成原本的模樣。
“我隻是想要,尋找一個答案。”
她很輕地笑了下,笑意沒什麼情緒,隻是淺淺地勾起唇角,“可是他們都瞞着我,想要我一無所知,可我不喜歡被蒙着眼睛。”
“我甯可清醒地痛苦着。”
殷稚魚腦海中靈光一閃,抿了抿唇,還是沒說話。
她覺得,之前清玄道人在送她回乾虛派的中途忽然離開,可能和這位前輩有關。
步胭沒有限制她的行動,她看起來沒什麼架子,然而殷稚魚怕說錯話惹惱了她,現在清玄道人不在,步胭如果發起火來根本沒人救她,殷稚魚覺得自己還是要克制一下自己。步胭沒有封印她體内的靈氣,芥子袋什麼的都可以使用,她幹脆從芥子袋裡取出一個油紙包,打開,露出裡面熱騰騰的點心來。
見步胭望過來,殷稚魚咽下點心,捧着油紙包遞過去,客氣地問了句,“前輩要嘗嘗嗎?”
步胭頓了下,正當殷稚魚以為她會拒絕的時候,她拈起點心,咬了一小口。
芥子袋裡的時間并不流動,所以放進去是熱騰騰的點心,拿出來還是熱的,新鮮的棗泥糕,她之前在去乾虛派的路上囤的,味道還可以,棗泥香甜,嘗起來口感細膩清甜,并不膩人。
“味道一般。”步胭挑剔點評,但還是将那塊點心吃完了。
殷稚魚眨了眨眼,步胭看着就不像是普通出身,通身氣質非比尋常,和姜雲有點類似,應該也是出身世族,難伺候一點也說得過去。
她繼續吃點心。
步胭抽了抽唇角,雖然她不屑于對一個小姑娘下手,之前說的也隻是騙清玄道人的,但是能表現得這麼淡定,殷稚魚的心态,已經穩得讓她都有些訝然了。
她漫不經心地開口,“對了,不會白白利用你,你體内有婆诃般若是吧,事情結束後,我會送你一件賠禮。”
“咳咳。”
殷稚魚被棗泥糕嗆到了,瘋狂咳嗽。
她明明佩戴有清玄道人贈送的符箓,用來隐藏婆诃般若的存在,為什麼這些大佬們這麼牛逼,蜘蛛精就算了,畢竟妖物的嗅覺比人類靈敏,為什麼步胭也會知道,而且還能這麼清楚準确地叫破婆诃般若的名字。
她緩了一會才恢複正常,喉嚨還以為剛才的咳嗽有些火辣辣的,“前輩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婆诃般若,最開始是我感興趣,主動去查閱資料,并分享給清玄的,”步胭笑眯眯地說,“它是神物,你身上的符箓等級太低了,隐匿的效果并不好,所以修為高的人都隐隐有所感應。”
“能夠遮蔽神物氣息的存在,也不可能是尋常的寶物,剛好,我手上有一件,之後會送給你。”
見她沒有奪寶的惡意,殷稚魚微微松了一口氣,“多謝前輩。”
步胭輕笑了下,忽然神色一動,女子站起來,“我出去一趟。”
她慢悠悠地補充,“這座宅子裡設了禁制,所以你最好别亂跑,萬一觸發了禁制,我可救不了你。”
殷稚魚正襟危坐,“我知道了,前輩放心,我絕對不會亂走的。”
她心裡趁着步胭離開偷偷逃跑的想法落空了。
步胭也沒說信不信,身影一閃就離開了屋子。
黃昏的光溫柔覆蓋下來,低低地壓過草木,溪流水面閃爍着微光,像是一汪凝固着的琥珀。
一把朱紅的長劍含着煞氣憑空刺出,撞上另一把古樸又修長的劍,發出兵戈刀刃相接的,一聲清脆而又冰冷的聲響。
步胭招了招手,本命劍又回到她的手裡,她認出那把劍,名動九州五島的神劍千秋,它的主人和這把劍一樣出名,“辰瑄?”
她抱臂,姿态松散又随意,“乾虛派的人,找我幹什麼?”
容姿絕美明麗的少年言辭溫和,他容色極盛,是見過無數美人的步胭都為之感到驚歎的地步,皎皎如清月,“前輩帶走了我宗的弟子,身為乾虛派的同門,自然不能任憑她被帶走,隻能請求前輩放人了。”
他握着長劍,嗓音溫軟幹淨,态度卻沒有半分退讓,長睫微微一擡,露出淺琥珀色的,美麗而又清透的瞳眸,如同一場神話般,斑斓而又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