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迎着衆多愕然的眼神,右手掌心托着一道虛空的符咒,腦海中閃過前世衆生拜服的場面,他頗為懷念地啟唇:“眠。”
符咒産生的靈力瞬時波動到整個水晶宮。
數道身影應聲而落,就連遊到大門口的鲛人也睡了過去。
傅徵又得心應手地畫了個形态符,符咒帶來的靈力漩渦般地席卷過他的尾巴,尾巴變成兩條長腿,好在衣袍寬大,不至于讓傅徵裸着兩條腿。
傅徵作為能與神明直接溝通的神使,天地間的任何靈力都能被他随意所用,符咒之術自是不在話下。
隻不過…傅徵感到奇怪,不知是因為身處海底的原因,還是因為别的原因,他感覺如今的靈力較之當年稀薄了很多。
傅徵沒空深究其他,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
在水中走路很難,傅徵走得頗為費力,他剛走出水晶宮,雙腿就變回了魚尾。
“……”傅徵眼神複雜地看着自己的尾巴,這海底的靈力弱到不足以維持他的形态符。
傅徵努力适應着那條尾巴,雖說這尾巴仍舊很難撐起他的身體,但遊泳似乎是魚兒的天性,盡管遊得很慢,傅徵好歹前行着。
一隻拳頭大小的白色烏龜慢悠悠地在傅徵身側遊着,兩隻小綠豆眼先是咕噜咕噜地打量着傅徵,然後超過了傅徵。
傅徵:“……”雖然白龜不會說話,但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嘲諷。
傅徵伸出罪惡的手,他拽住小白龜的尾巴,将小白龜拖拽回自己身邊。
小白龜翻了個肚皮,它不滿地望着傅徵,“少君你幹嘛呀!”
傅徵挑眉:“你會說話?”分明沒張嘴。
小白龜:“少君你還是那麼白癡诶,不是人家會說話,是你作為鲛人能聽懂海底生靈的心聲。”
傅徵略一思索,道:“帶我離開這裡。”
小白龜驚訝道:“少君你要逃婚呀?”
傅徵宛若年長者般訓斥它:“不要胡說,成何體統。”
小白龜望着傅徵惋惜道:“也對,聽說那暴君長得青面獠牙,少君你這麼好看…哎,是我我也逃婚。”
“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何離開?”傅徵彈了下小白龜的龜殼。
小白龜興奮道:“少君要離開南海嘛?帶上人家好不好?人家還沒離開過南海呢。”
這小王八叽叽喳喳白癡一樣,帶上有有何用?傅徵毫不留情地丢下它…也丢不掉,他遊得還沒有小白龜快。
小白龜愉快地翻着肚皮,“少君,我很有用的,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就是南海百曉生,帶上我吧,好不好?好不好嘛?”
傅徵忽然察覺到不對勁,他神色一凜,扭頭一看,身後數道鲛人士兵利箭一般地朝自己遊來。
傅徵迅速在小白龜身上畫了個符咒,小白龜陡然長大無數倍,傅徵攀在大白龜背上,疾聲道:“跑!”
大白龜興奮地轉圈圈:“我長大了!我長大了!”
傅徵緊緊攥緊它的龜殼,被它轉得眼冒金星外加想吐,“别…轉了…跑…”
大白龜聲音堅定:“少君放心,我一定帶你…啊呀呀~好暈啊,不管了,少君扶穩了,我沖啦!”
傅徵臉上浮現出錯愕之色,“等等…”可惜大白龜已經沖出去了。
然後一魚一龜打水漂似的沖散了鲛人士兵的隊形。
傅徵被甩了下來,他氣急敗壞道:“你個呆頭龜,跑錯方向了!”
褪去上輩子那層神秘高貴的光環,傅徵的脾氣實在算不得好,不過被身份和立場束縛着,他不得不成為受萬人敬仰和信賴的國師。
當然,比起來國師,傅徵心中更偏向帝師這個身份,原因麼…作為國師時,他需要面對神明和黎民,而作為帝師,他隻需要跟一個人對話,那個人…傅徵腦海裡突然凝聚起一個身影。
大白龜眼看要砸在石柱上,它迅速地縮回殼裡,“砰”一聲,大白龜變回了小白龜,又被石柱彈了回來,正正兒好砸在傅徵的腦門上,“Duang”一聲,傅徵高傲的頭顱被再次壓低。
腦海裡剛凝聚出來的人影頓時煙消雲散。
傅徵:“……”
他滿心窩囊氣地接住從頭頂落下的小白龜,憤怒地塞進袖口裡。
小白龜躲在殼裡裝死。
“本王不曾料到,你還有這本事。”倨傲輕佻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傅徵驟然擡眸,看到一個衣着尊貴的男人,是攝政王月涯。
月涯緩慢地遊到傅徵跟前,他居高臨下地開口:“眼神看起來清明不少,還知道逃跑…”
傅徵凝眸,面色不虞地看向月涯。
雖然是仰視,但月涯還是從傅徵身上感受了上位者的審視與威壓——
這不該是阿諾的眼神。
月涯危險眯起眼睛,沉聲道:“你恢複神智了?你可知自己是誰?”
傅徵臉色更加陰沉,被人忤逆的憤懑尚未消散,腦海裡的記憶混沌不堪,他盯着月涯,語氣十分不善:“我是你祖宗!”
“……”
四下俱是無言,又很習以為常。
傅徵越來越煩躁,他背在身後的右手探測着海底靈力,時刻準備着與這群妖孽同歸于盡。
不就是死麼?
傅徵心中嗤然,隻要月涯敢對他出手,他就敢拉着月涯一起陷入死無葬身之地。
誰知月涯盯着傅徵看了半晌,竟然松了口氣,他吩咐:“帶走,将他收拾妥當,立刻送給人皇。”
傅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