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帝煜便欺身而來,鷹爪般的五指牢牢鎖住傅徴脆弱的脖頸,“一介妖物,也敢威脅朕?”
窒息感侵略着傅徴的感官,生死一瞬的時刻,傅徴卻低聲笑了起來,因為随着他的生命受到威脅,結界再次波動起來。
帝煜神色微動,下意識放輕手中力道,波動緩慢消失。
“……”帝煜凝視着傅徵,沒有預料中的生氣,約摸是萬年寂寞,這呆頭魚勉強算個樂子。
傅徴不閃不避地與帝煜對視。
“這裡的事情不準說出去。”帝煜松開傅徴的同時不忘警告。
傅徴低眉斂眸,看似配合道:“諾。”
“朕警告你,朕并非心慈手軟之人,你最好乖乖聽話。”帝煜盯着傅徴波瀾不驚的眼睛,心中有些不痛快。
“諾。”
“……”看傅徴這般無動于衷,殺又殺不得,帝煜更加不虞。
為了向傅徴彰顯自己并非心慈手軟之人,帝煜朝魔淵伸手,蒼白如紙的右手竟然穿過結界,在他收攏掌心的同時,魔氣纏繞上他的右手,與濁氣混為一體。
“看到了吧?魔淵是個寶貝,朕并非擔心魔氣侵襲人間,隻是不喜旁人惦記上朕的東西。”帝煜收手,盯着傅徴威脅般地把玩着手心濁氣。
傅徴眉心微凝。
帝煜暢快地想,這隻呆頭魚終于怕了。
誰知傅徴竟然捧起帝煜濁氣纏繞的右手,自言自語地觀察道:“怪不得你不能修補結界,你的濁氣中包含着魔氣,魔氣怎能修補魔氣?”
“濁氣中竟然還有靈氣與妖氣…”傅徵的目光重新投向帝煜,平靜中閃爍着不為人知的渴望:“陛下的身體,竟然能同時運用這三種力量,當真是…”
帝煜目光幽深:“如何?”
“…好極了。”傅徴面不改色道:“實乃我人族之幸。”
帝煜毫不留情地收手,嗤道:“你算個屁的人。”
傅徴心平氣和道:“嫁雞随雞,嫁狗随狗,臣既然入了皇宮,那就是陛下的人,自然站在人族這邊。”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帝煜眸色幽深,語氣淡漠:“你隻需好好活着,等朕找到新的修補之法,定會親手殺了你。”
傅徴聽不出意味地笑出了聲。
帝煜不悅地凝眉:“朕有千百種法子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
傅徴淡淡一笑,“那我就自盡,等符咒消失,陛下就繼續用魔氣修補魔氣吧。”
帝煜愕然:“……”
傅徴撩了帝煜一眼,心想我還收拾不住你了?
帝煜憤然離去。
傅徴氣定神閑地跟上去,他看到帝煜腳步一頓,心知這逆徒定是想到了威脅他的新法子。
果不其然,傅徴聽到帝煜意味深長地問:“你以為隻有你精通符咒?”
“臣自然不如陛下精通。”傅徴識相地說。
帝煜稍微順心了些:“算你有自知之明。”
傅徴悠悠道:“陛下方才的瞬移符原本是想落地魔淵吧?”
帝煜臉色一變。
傅徴輕笑道:“那為何會落在床榻上?是喜歡睡覺嗎?”
帝煜當年嫌符咒複雜難學,總是偷懶怠惰,萬年過去了,連個瞬移符都沒學明白。
被人戳穿,帝煜冷冷道:“…朕早晚會将你留在結界上的符咒研究明白。”
傅徴溫和道:“臣拭目以待。”
“說到底,你們也不過是盜賊,符咒是我師父所創,你們偷學的都是皮毛。”帝煜輕蔑道:“朕才是符咒之術的正統繼承人。”
傅徴微怔:“你師父?”
“你年紀小,約莫沒聽過他。”帝煜不介意給這無知的小鲛人長長見識,他頗為自豪道:“神州最後一位國師,傅徴。”
最後兩個字砸在傅徵心上,他發抖的指尖攥緊衣袍,嗓音變得幹澀:“陛下…還記得?”
帝煜人模人樣地說:“朕當然記得,人族向來尊師重道,與你們妖魔自然不同。”
傅徴垂眸,輕聲問:“他後來如何了?沒有将符咒之術全都教于你嗎?”
“被朕殺了。”帝煜輕飄飄道。
傅徴蓦地睜眼,正好迎上帝煜似笑非笑的目光,“……”他不由得呼吸微滞。
帝煜逆着寝宮的光站在傅徴前方,黑白交界之間,他的身影略顯缥缈,落在傅徴耳中的聲音帶着不容忤逆的帝王威儀。
“看在你修補魔窟的份上,朕可以縱容你偶爾出格,倘若你矜功恃寵,以下犯上,朕絕不輕饒。”
帝煜的聲音低沉緩慢,一字一頓地落在傅徵心底。
“神州之上,沒有誰是朕殺不得的,你最好給朕記清楚。”
傅徵蓦地一笑,嫣紅的嘴唇揚起優雅的弧度,透色的白瞳詭異绮麗:“你殺了傅徵?”
“朕不僅殺了他,在殺他之前,還強迫他服侍朕,将他囚于紫薇台之上,與他翻雲覆雨夜夜笙歌。”
帝煜饒有興緻地觀望着傅徵的神色,心想這呆魚是怕了嗎?
呵,怕吧。
傅徵睫毛翕動,輕聲問:“還有呢?”帝煜說的那些事,他全都毫無印象。
“……”帝煜意外地望着傅徵,笑道:“你愛聽這個?果真是妖孽,偏愛這些離經叛道之事。”
傅徵心有怒火不可發,帝煜也知道這些事離經叛道?!
帝煜道:“随朕過來。”
傅徵冷着一張臉跟上去,他要看看帝煜還想做什麼。
兩人從走廊回到寝宮,竟是走向床榻的方向,傅徵心有餘悸地停下腳步。
帝煜不在意傅徵的停頓,他在床榻上摸索一陣,拿起一本書,直接擲向傅徵的方向。
傅徵下意識接住,看清了書皮上的書名《人皇野史五——與帝師不得不說之二三事》。
傅徵:“……”
帝煜看到傅徵被噎住般的神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拿去看吧,賞你了。”
傅徵随意翻了幾下,皺眉道:“你方才說的都是從這上面看的?你耍我?這是别人杜撰的。”
帝煜懶洋洋地靠在床上,滿不在乎道:“衆口铄金嘛。”
傅徵勉強壓制住怒氣,看似冷靜地問:“陛下與傅徵到底有哪些恩怨?”
帝煜不可思議道:“萬年前的事情,你憑什麼認為朕會記得?”
傅徵松了口氣,他方才還以為這逆徒當真如此荒淫不知羞恥。
“陛下就任由這些髒水潑在身上?”傅徵不解地問,關鍵是還連累了他的名聲。
帝煜翹起左腿,雙手枕在腦後,随口道:“也許不是髒水呢?這些事情确實像朕會做的。”
傅徵:“……”混賬東西,竟敢對他抱有這種龌龊心思。
他随意翻着話本,問:“陛下…心悅傅徵?”
帝煜歪頭看向他,似有不解:“什麼?”
傅徵百無聊賴道:“陛下不是說,那些事情像你做的。”
“朕是指殺了他。”帝煜随意比劃了下抹脖子的手勢,然後莫名其妙道:“你腦子有泡嗎?朕是男子,傅徵也是男子,朕如何會心悅他?”
傅徵的心中微沉,“本該如此。”他說。
帝煜側眸,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你好像格外在意傅徵。”
“畢竟是符咒始祖,臣心有仰慕。”傅徵說。
“與其仰慕一介死人,不如乖乖臣服于朕,朕自會庇佑南海無憂。”
帝煜打着哈欠,越說聲音越低,最後竟然翻身背對着傅徵,堪堪要睡過去。
傅徵盯着帝煜的背影,“陛下為何能活如此之久?”他是真的好奇。
濁氣猛烈地朝傅徵劈面而來,傅徵躲閃不及,巨蟒般的氣煙将傅徵緊緊纏繞至空中,傅徵拼盡全力掙紮着卻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