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自己真的是喝太多,昏了頭。
心中默念三遍“喝酒誤事”,她把發尾攏起,擠出水,聚在胸前,猶豫半天,擡手敲了敲浴室的門。
腦海中亂成一團麻的神經被敲門聲一剪子剪斷,孫念被吓得一激靈,右手捂着左胸口,問:“怎麼了?”
浴室裡的人很羞怯,“孫念,你有在靠近窗戶旁邊的那個椅子上看見一個毛巾嗎?”
随着對方的話頭,她跟着把腦袋轉了過去,看見一個淡黃色的毛巾安靜地躺在椅子上。
彼時腦袋暈乎乎地想:“她叫自己名字了欸,可自己貌似還沒有和她正式介紹過自己吧。難不成是她爸和蔣司憶說的?”
走過去拿起,孫念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毛巾的布料,略微紮手的觸感告訴她不是新的,很顯然主人漿洗過很多回。
“我拿過來了。”孫念敲了敲門。
本以為對方隻會打開半個門縫,所以她整個人貼在門框前,等着把毛巾塞到對方伸出的一隻手裡。
結果沒想到,蔣司憶倏地打開門,寬度足以讓整個腦袋露出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孫念毫不費力的就聞到那些争先恐後湧進鼻息間的水汽,還有蔣司憶身上幹爽的沐浴乳味。
額前秀發上的水珠順着眉骨滴落在對方打濕的睫羽,孫念情不自禁地将視線停留在對方漂亮的鎖骨上。
身體比意識反應更快,她瞳孔放大,猛地退後一大步,将臉瞥到一邊去,把手裡的毛巾放到對方面前,緊張到說話磕磕巴巴的。
“那個,那個……毛巾,給,給你……”
“謝謝。”被水淋過的聲音仿佛也變得潮濕,落在孫念耳朵裡就像下了一場雨。
“不,不客氣。”
等到耳邊再次傳來關門的聲音,她很狼狽地捂住溫熱的臉頰,崩潰的在房間裡轉了好幾個圈,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在浴室裡收拾妥當,蔣司憶走出去,想和幫自己拿了毛巾的孫念道聲謝。
裝作認真寫字的人豎起耳朵,察覺到腳步聲離自己越發靠近,條件反射似的彈離座位。
見對方警惕的模樣,蔣司憶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兩人沉默了幾秒。
“還……還有什麼落下的嗎?”
“沒,沒有。”蔣司憶被她傳染,莫名其妙的也開始說話結結巴巴。
“哦,好……”她無所适從地用手指揪着褲管,目送着對方打開陽台門。
“那個……”要走的人又殺了個回馬槍。
剛想放松的心蓦地又提了起來,“怎,怎麼了?”
“孫念,我長得很吓人嗎?”蔣司憶問。
她語氣硬邦邦地答道:“不吓人。”
“你讨厭我?”
她很快反駁:“不讨厭。”
“那你怎麼那麼怕我?”蔣司憶好整以暇地揶揄道。
“沒有,隻是吓了一跳……”說完又覺得不妥,她語無倫次地補充道:“不是說你吓人,隻是我沒準備好……”
耐心地聽着對方笨拙的解釋,蔣司憶輕笑了一聲,“我知道。”
孫念疑惑,滿腦袋問号,心中暗道:你知道啥了?
“今天辛苦了。”蔣司憶徐徐地擰開門把手,轉頭道别。嘴角的小梨渦很甜,“晚安,孫念。”
望着對方的身影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她把自己摔進床裡,用枕頭罩住腦袋,說話聲悶悶的,還有一點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羞澀。
語調上揚。
“晚安,蔣司憶。”
*
昨晚她睡得很好,甚至在弗蘭西斯卡來叫她之前就起了床。
神清氣爽地換衣洗漱,她好心情地抹了一層防曬霜。在鏡子前整理好額前的碎發,哼着不知名小調,腳步輕快地下了樓。
從廚房小窗口處飄來濃郁的咖啡香氣,摩卡壺在爐子上煮着,弗蘭西斯卡正在準備一些奶酪和培根。
孫念打開冰箱拿了一瓶冰牛奶,撕開蜂蠟的同時,向還在忙碌中的廚娘問了聲早。
弗蘭西斯卡的表情十分驚訝,仿佛看見了什麼世界奇觀。
硬底涼鞋在打過蠟的木地闆上哒哒作響,她居然詭異地覺得這個聲音莫名還有些悅耳。
她爸坐在外面的野餐長桌邊,黑色邊框眼鏡抵在鼻梁上,正聚精會神地看着論文。
園丁傑森光着膀子,步态穩健地提着一籃子水果朝他們走來。
見對方靠近,孫秉圍摘下眼鏡,放下手裡的東西站起身,順手從籃子裡面拿起一顆圓潤飽滿的李子與他攀談。
“今年的水果長得非常好,結的果實又甜又多汁……”
傑森目光堅毅地認真聽,偶爾附和地點點腦袋。
孫念幾乎不與這位性格孤僻的園丁主動談話,拉了個遠點的位置坐下,她從裡面挑了個白桃猛地啃一大口,默默地嚼着。
桃子才吃了一半,蔣司憶也從屋子裡出來,孫念咀嚼的動作不由地放緩了些。
她沒忍住盯着對方走過來的身影,察覺到自己的視線,蔣司憶笑着對孫念歪了下腦袋。
她咽了咽口水,莫名覺得嘴裡的水果仿佛變得更甜了些。
孫秉圍隔着老遠就招呼她過來品嘗一下果園裡新鮮摘下的水果,她見蔣司憶在和她爸問好時,也對傑森笑了一下。
和對自己笑的時候一樣。
孫念隔着一個椅子的距離看着那三個人圍在一起說話。
往日裡冷漠疏離的傑森豎着他那粗糙的食指指着籃子裡的水果,挑出裡面最漂亮的幾個塞到蔣司憶的懷裡。
她看着手上還剩半個的白桃,瞬間覺得有些食不知味。
蔣司憶接過對方遞來的水果,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孫念旁邊的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