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第一次見到孫念的時候就覺得這人好看,五官标緻得簡直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
有人和她說冷色調不好,太喪氣,不符合她的氣質。
因此她以後的穿搭便少了許多黑白灰。
時間太過于久遠,她早已忘記對她下這個定論的人到底是誰。
不過現在,蔣司憶卻對這句話頗有微詞。
誰說灰色不好看。
當它出現在孫念的身上,明明就漂亮得過分。
“如果是我,那我肯定不慣着那些說我壞話的人。”
面前的人還依舊執着于校正蔣司憶剛剛所說的那一番“歪理”,她絮絮叨叨地擺擺手,對那人說:“你之後覺得委屈,心裡不舒服你就和我說,好嗎?”
蔣司憶笑而不語。
見這人不回應自己,怕她不相信,孫念着急地握住對方的手腕。
心微微動,蔣司憶的另外一隻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
兩人的小拇指碰巧勾住了彼此,她的大拇指蹭了蹭對方的手背,像是又完成了一個承諾。
她與孫念對視,“好,我知道了。”
翌日,安東尼又過來蹭飯。
神清氣爽得壓根看不出傍晚鬼哭狼嚎的悲痛模樣。
對這人自我修複能力領略過一二的孫念,還是在心裡很服氣的鼓了鼓掌。
安東尼失戀的時候總是表現得撕心裂肺,好像沒有了對方明天就不活了一樣。
年少無知的自己還曾經真情實感地安慰過他。
結果第二天,她自己都還沒有走出那種悲傷的情緒,這人已經和沒事人似的坐在家樂呵呵地打起了遊戲。
他一邊用刀叉切下一塊牛肉,一邊朝向他走過來的兩人打了個招呼。
孫念湊得近了還能聞到他身上檸檬香水的氣味,一陣一陣的,濃郁得像是走進一家檸檬加工廠。
她擡手在鼻尖扇了扇,面色嫌棄地對安東尼說:“你家檸檬香水的瓶子炸了?怎麼味道這麼重?”
吃一半的安東尼很無辜地瞪大雙眼,拎起衣領聞了聞,不明所以,“我沒噴香水啊。”
“那這個味道哪來的?”
他兩條腿用力一蹬,把椅子往後挪,露出了被自己身子擋住的那一大筐飽滿,色澤淺黃色的檸檬果實。
“我家種的檸檬樹結果了,我爸叫我送一些過來。”他欠兮兮地說道:“我可不是過來白蹭飯的喲。”
心中警鈴大作,她的嘴角抽動了幾下,還抱有一絲希望,試探地問道:“是之前那種用來做菜用的檸檬嗎?”
“是啊。”安東尼砸了咂嘴,一臉懷念地說道:“弗蘭西斯卡做的酪乳檸檬蛋糕最好吃了。”
這下孫念臉色徹底不好了。
她讨厭檸檬做的任何菜品和甜點。
坐在一旁安靜吃飯的蔣司憶手中的動作一頓,看了眼坐在她旁邊的人。
又是一個休閑的午後。
除了灑水車經過的聲響,便再無其他。
孫念躺在地毯上的懶人椅,翻閱着上次買的畫報雜志,吊扇的風目無章法地吹着,與從窗台外刮起的自然風微微對撞。
放在書桌上的筆記本嘩嘩地翻過頁,啪叽一聲跌落在地上。
拿起手邊矮桌上的遙控将電視影片暫停,孫念起身,将地上的本子撿了起來,拿重物壓好。
小拇指刮過一本書的硬皮包裝,孫念将它拿了起來,手指下意識翻了幾頁,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是安東尼回來的時候送給自己的伴手禮。
拉開椅子坐下,她舔了舔嘴唇,鬼使神差地拿小刀削好一支鉛筆,翻開畫本的第一頁。
就在準備下筆時,鉛筆筆尖懸浮在畫紙兩厘米高的地方止步不前,孫念糾結半天,最後深深歎了口氣,又放下了鉛筆。
明明說好不會再畫了,怎麼又拿起筆了呢?
隔壁的門把手傳來被旋開的響聲和幾句對話,而後便是重物拖拽出門外的動靜。
索性靜不下心來,孫念将筆擱置在本子裡夾好,起身去外面看看情況。
弗蘭西斯卡擡着一大筐晾洗衣物準備上露台,蔣司憶幫忙扶着籃子的角。
見狀,孫念趕忙過去扶穩走得跌跌撞撞的衣物,三人合力一起把衣服給擡上了露台。
拍了拍手上的灰,她們分工合作,一件件曬完。
撩了下自己被風吹亂的發,孫念靈活地穿梭在随風飄揚的衣物中,好聞的洗滌劑在鼻尖勾勒出薰衣草的清香。
她吸了吸鼻子,一邊剝開擋住視線的衣物,一邊喊着蔣司憶的名字,想找這人說話。
就在經過轉角的刹那,有人緩緩從晃動的白色襯衫中露出了腦袋。
橙黃的日光透過衣物打在那人忽閃的眼睫上,蔣司憶仰着臉望向自己這個方向,手腕上那串紫羅蘭手鍊反射着耀眼的光。
孫念的手指稔動,心悸動到發顫。
她想自己又找到畫畫的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