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說過的,我總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蔣司憶表情動容。
“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好像經常不開心,所以我呆在家裡,也覺得自己好難過。”
“可是有一天,樓下小賣部的爺爺請我吃了一根雪糕,我突然覺得好開心。”她對孫念笑了笑,“所以每次媽媽留給我的零花錢我都會攢起來,然後拿去買雪糕吃。”
“一根,兩根,三根……直到全部花完為止。”
孫念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忍不住蹙着眉頭。
“可是吃這麼多雪糕,對于一個小朋友的身體而言,是負荷不起的。”蔣司憶頓了頓,說:“所以我生病了。”
“爸媽責怪我吃太多零食,所以自那次起就再也不也給我零花錢了。”
“而且他們還經常因為我而吵架,每次我躲在房間裡,聽到最多的就是我媽媽的哭聲,還有我爸爸的歎息。”
孫念有些憋不住地哽咽了,眼圈憋得紅通通的,兩隻手臂繃得發緊,蔣司憶很輕地笑了一聲,摸了摸她的腦袋,用一種安撫的語氣說道。
“不過這種情況到我開始念一年級的時候就好轉了很多。”
“我特别記得那是我第一次周考結束,我拿着兩張考了滿分的試卷回家。我爸媽很高興,那是他們第一次沒有吵架。”
“從那之後,我就意識到,不加節制的吃雪糕會被人讨厭的。但是沒日沒夜的讀書,爸爸媽媽的關系就會變好。”
說起這個,蔣司憶就覺得很有趣,“有一次,好幾天晚上讀書沒休息好,第二天在學校暈倒去了醫院,我爸媽沒有責怪我,反倒誇獎我讀書用功。”
“大人,真的是好奇怪的生物啊。”她轉頭望向孫念,調侃了一句。
不過,她并沒有笑,隻是苦澀的看着蔣司憶,“所以買鋼筆,是你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呢?”
“上大學之後,我不想給家裡增加負擔,所以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商場做兼職。那位給我打電話詢問的朋友小妮就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我做的還算不錯。”她羞赧地抿着唇,微微點頭,說道:“幹了差不多半年就漲了工資。”
“小妮家境很好,來店裡上班也隻是她爸爸不想她閑在家裡沒事。在她離店前,送給了我一支奧羅拉的鋼筆。”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這麼貴重的禮物。”
“當我打開禮盒的刹那,那種心境簡直就像那個夏天傍晚,小賣部爺爺送給我那支雪糕時的感受一模一樣。”
“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那麼開心了。”
蔣司憶重重吸了一口氣,攤手道:“所以接下來的事情,你大概也可以猜到。”
既然這麼喜歡,那為什麼要賣掉?
孫念沒有直接問,隻是盯着對方的眸子。蔣司憶讀懂了她眼神中的含義,又站了起來,來回踱步,“我身上也沒什麼值錢的啦。”
“我爸媽需要錢,所以就賣掉啦。”
她露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微微低頭,大拇指和食指并起,對孫念說:“我其實不是很難過,隻是有一點點遺憾。”
“想要很久的東西就算得到了,也再也湊不齊了。”
當你愛憐一個人,卻隻是在她旁邊,而什麼都不做,是一個殘忍而又冷血的行為。
任何顧忌和禮貌此時此刻全都化為烏有,孫念從床上站了起來,抱住了蔣司憶。
她的手臂溫柔地扶住蔣司憶的後腦勺,将對方的臉按在自己的頸脖邊,另外一隻手輕輕摩挲過那人瘦瘦的脊背,語氣悶悶道。
“如果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至少,我也還有幸,能欣賞到你收藏的那一整套漂亮的鋼筆。”
蔣司憶的呼吸亂了,孫念感受到對方的喉嚨在自己的肩側不斷地上下滾動。
她的腰被那人緩緩抱住,她能很明顯地感知到那人将身上的重量靠在自己肩上。
對方的手指收緊,環繞住孫念的背。
好溫暖。
如果真的能這樣就好了。
“孫念,我現在也很開心。”
她的臉埋在她脖頸處,貼着對方的耳朵,像是在說悄悄話:“比我第一次吃到雪糕,第一次收到鋼筆的時候還更開心。”
她的耳朵很敏感,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生理反應,她整張臉燒得通紅。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與蔣司憶親密接觸。
終究還是女孩子的身體,即使看上去并不柔弱,但隻要你将對方攬在懷裡就會發現,其實還是軟乎乎的。
說實話她還沒有抱夠,但一直抱着對方好像又有點像是在占便宜。
即使蔣司憶并沒有這麼認為,可架不住孫念自己心虛。
于是她佯作羞怯,先松開了自己的手。
那人可能沒想到自己放手的這麼突然,整個人有些沒反應過來,感受到方才放在自己腰間的力量蓦然松懈,才後知後覺的也跟着松開了手。
“所以很感謝你讓我有機會親眼見到,親自摸到真正的實物。”她說:“這個禮物太貴重,我不能收。”
這句話就像一盆迎頭潑上來的涼水,孫念隻覺得渾身冰冷。她的嘴唇蠕動了幾下,想要說些什麼,可又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