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自己潰不成軍,全盤托出。
這份溫情彌足珍貴。
因此會時常回憶起那次擁抱。
會奢想再次得到那種溫暖的底氣,可又忍不住在心底唾棄自己這種不夠純粹的念想。
所以最終選擇将自己架上恪盡職守的框架裡,高高擡起。
“蔣司憶,你清醒點,”她喃喃道,“别忘記自己來這裡是為了什麼。”
她一遍遍警醒自己,好似用這種碎碎念的方式镌刻在骨髓裡,就可以及時止損。
可是,如果人真的可以做到如此極緻的理性,那就不會出現這麼多不受控制的情不自禁。
等她反應過來,那扇陽台外的門廊把手已經被自己擰開,隻要她輕輕一拉,就可以毫不費力的自由穿梭。
這是獨屬于蔣司憶的特權。
月亮點綴着繁星,恍惚間那抹肅穆的月光竟比花園外忽閃的路燈還更加皎潔。
她問道:“我能進來嗎?”
“抱歉,我現在沒什麼心情。”她能聽出孫念的心不在焉。
“别一直待在房間裡,會悶壞的。”屋内黑漆漆的,她未經允許旋開了對方頭頂上的吊扇,“餓不餓,你今天一天都沒什麼吃東西。”
快速旋轉起來的涼風吹亂了孫念頭頂的碎發,不過她已經沒有将它們打理清楚的氣力。
蔣司憶走向孫念的步伐很穩健。
對方憔悴的蜷縮着身子,半躺在床頭邊,她腿側靠着床墊坐在那人面前,耐心地用指尖将她略微有些淩亂的發梳理整齊。
對方被劉海遮掩住的眼睛得以雲開日出,在月光的隐隐照耀下,璀璨得就像品質極佳的翡翠。
灰色的虹膜沉澱着的,是最神秘的沙漠。
話說,一個合格的打工人最不應該做的事情,就是把工作情感帶入生活。
她望着這個泛着光的女孩,無奈地想。
可那又如何呢?
這個人可是孫念啊。
“你還記得你上次和我說的那個夜場電影嗎?”
孫念擡頭,不明白這人這麼突然提及這個。
蔣司憶伸手握住了對方垂落在腿側的手腕,語氣放得很輕,“陪我去看看吧。”
“原諒我此時此刻沒有那個心情。”
如果她沒有像研究學術論文那般,了解過孫念的言行舉止,所思所想,那現在自己一定已經完全被她哄騙過去了。
她一手抓起枕頭邊安靜靠着的倒黴熊抱枕,把熊的臉轉向自己這個方向,面帶憂愁地自語道。
“可是我在上周看到電影的節目單就很期待,是《頭腦特工隊》的重映哦,好期待呀。”
接着又把倒黴熊的臉轉向孫念,變換聲調說道:“那可怎麼辦啊,你人生地不熟的,也找不到一個願意陪着自己的人。”
孫念被迫與倒黴熊那張呆愣愣的表情對視,又聽到對方轉變後拿腔拿調的嗓音,一瞬間樂了。
原先愁眉不展的憂郁就像被海水沖平的沙灘,變得舒展開來。
她換了一隻腳曲起,神色松動了不少,“現在已經七點半了,電影放映七點就開始啦。”
“所以我們要加快點速度。”蔣司憶微微彎腰,用一種輕松活潑的說話方式嚷道:“不然等下商店售賣的爆米花隻剩下沒有完全爆開的死豆啦。”
蔣司憶扯着她的手想要她站起來,孫念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沒發覺自己郁悶堵塞的心境已然好轉了不少。
被身邊人催促了幾句,她隻好翻個身撈過被自己踢進床底下的鞋子,邊穿邊說:“怎麼可能走着過去,當然要騎自行車。”
穿戴整齊後,孫念被蔣司憶半推半拉,總算踏出了房門。
推着自行車在路邊鎖好,她們兩人并排着漫步在小鎮公園的石子路上。
或許是因為這周的節目單上排的電影名單是動畫片,所以有很多吃飽飯出來消食的閑散人家,帶着自家小孩過來湊湊熱鬧。
不少婦女抱着嗷嗷待哺的嬰兒輕輕搖晃,還要囑托一旁搶着零食的小孩們注意安全。
整個會場鬧哄哄的,其實也沒什麼認真觀影的氣氛。
也就隻有蔣司憶依舊對此十分熱衷,還規規矩矩的在路邊小攤買了一份炸魚和薯條。
不過她沒把手中那份金黃的閑暇零嘴遞給自己,反倒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份不知何時去買的厚蛋燒三明治,遞給了孫念。
“胃裡空空的,盡量不能吃太多炸物,不然太油膩了會不舒服的。”
她癟癟嘴,乖乖巧巧接過。再擡頭,卻見對方的視線已經不在自己身上。
那人看得很入神,孫念下意識順着她的方向望去。
一個長得很像橡皮擦,但通體發紅,腦袋在冒火的憤怒小人在大銀幕上瘋狂閃動。
旁邊的小孩都看呆了,紛紛發出喟歎,其中一個還包括自己旁邊的蔣司憶。
沒懂他們情緒的點在哪,孫念疑惑地挑着眉,撕開三明治外面的那層油紙咬上了一大口。
正當自己面無表情咀嚼外面那層烤得幹幹脆脆的面包片時,一旁看得入神的人蓦然轉頭,把視線對準了自己。
不明所以地眨巴了下眼。
在聽到蔣司憶接下來和自己說的話前萬分慶幸,自己方才把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
因為她聽這人用一種很嚴肅的語氣和自己說:“孫念,你不覺得你和剛才的那個角色很像嗎?”
“?”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