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還沒進堂,就聽見阿娘冷哼一聲,“還知道回來啊,這飯點都要過了!”
踏步進去就見阿娘坐在祖母下首,手中端着個茶盞,淡淡撇他一眼。
坐在上頭的荀氏卻笑着拆台,“你阿娘最是口是心非,擔心你在外頭忙忘了時辰不曾用飯特意等着你來呢!”
尤瑾湊上前去,親親熱熱抱着他娘的手笑道,“就知道阿娘最疼我了!”小眼珠子一轉,“祖母也最疼孫兒了!咱們快快吃飯吧别餓着了,不然瑾哥兒可得心疼了。”
“你啊!小滑頭一個!”
荀氏笑點着尤瑾額頭。柳氏也悄悄松了口氣,雖說事情不一定真就那般糟,但還是不放心的,見兒子安全回家不見有什麼閃失的樣子這才完全将心揣回肚子裡。
荀氏與尤瑾相視一笑。尤瑾也不閑着,忙叫人布菜,又借着由頭不斷給母親與祖母夾菜,哄的兩個人都笑着進了不少。
回到松落院,尤瑾才稍微敢顯出些疲态。
今日雖沒商量出來什麼好法子,但好歹知道了聖上态度,雖是有不長腦子的摻和進去,但到底也還留有回旋的餘地。他是不擔心自家哥哥會傻到真和那些顱内有疾的一夥人有所勾結。
怕隻怕,若真是有人做局算計,隻怕還會有後招。不将這屎盆子,啊不,罪名扣實怎麼會安心呢。
胡亂想了一通,還是無計可施。現下自己能量還是太小了,根本做不了什麼,也左右不了别人布下的棋局。别說左右了,他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
歎了口氣,尤瑾朝外頭喊人進來,卻見是個生面孔,有些疑惑道,“蒼官呢?”
那小厮垂着首恭敬回道,“老夫人說莊子上事務繁多,讓徐管事去莊子上辦差,蒼官哥被老夫人一塊兒派過去了。”
尤瑾半晌沒說話,正在那小厮以為自己說錯了話時,才聽上首的小少爺歎了口氣,吩咐他下去了。
徐管事會被派去莊子上管事?呵!
莊子事忙,又不是這一兩天才忙起來的,都不過是借口罷了。隻是看着府裡似顯出頹勢,有些人坐不住了而已。
正所謂東家有事,夥計心慌。
主家生亂,底下人人心浮動,也是常有之事,不過是樹倒猢狲散。
他卻未曾想到是侯府帶來的仆人先撕開了這個口子,侯府裡能被祖母帶過來,如今還能留在府裡侍奉的,都是祖母身邊的老人了。
忠心向來是不遭疑的。隻是祖母這回罰得這般不留情面,想必是捅了大簍子。
他想着又是一歎,那蒼官正是徐管事的二兒子,慣來機靈的,又有他爹的情分在,這才被荀氏調到尤瑾身邊,又賜了名貼身伺候着。沒想到竟也和他爹一般,是個不安分的,還是在這種要緊關頭鬧出這種事,祖母該有多寒心啊。
隻是祖母讓人這般回話,就是不想讓自己知道了挂心的意思,他便也隻做不知的好。
這樣想着,又喚了人進來,淡淡道,“你以後便叫蒼官了。”
那小厮喜不自勝,忙躬身應了,接過尤瑾讓他送去鶴慶堂的東西,樂颠颠地跑沒了影。
尤瑾失笑,方才升起的郁氣也散了些,便喊了人進來洗漱不提。
他不知道這會兒子鶴慶堂也正談到了自己。
“你看瑾哥兒,這般妥帖叫我怎麼不疼他?”荀氏指着剛剛由松落院送過來的山楂青梅等各式的果脯和雕花蜜煎,對柳氏笑道。
“瑾哥兒一向是最貼心不過的,定是見着近幾日老夫人與夫人裡外操持不易,沒什麼胃口,這才讓人送了這些開胃好消化的東西來。”刑嬷嬷樂呵呵地,将那些子果脯理了理,奇道,“還有陳皮和神曲呢!”
“這小子,早就算好了今天要哄着我與母親多吃些東西才好了!你瞧,連消化的茶飲都準備好了。”柳氏也眉頭一挑,嘴上說是責怪,眼裡卻帶着滿足舒心的笑意。
荀氏擺擺手,“行了,那小子可不在咱們跟前,想誇就誇吧不怕他翹尾巴。”說着又對刑嬷嬷說着,“難為他想的周到,咱們也不好不喝,今兒就把茶換成陳皮去泡吧。”